景赢愁眉略展,眼中含着些許複雜情緒,
“我隻是覺得,我就像一個膽怯的人,直到現在,都還是不完全相信,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們算計的。
或許是我太過于傲慢了吧,總覺得出于人們趨利避害的本性,凡人是不敢去算計神仙的,
因為自古隻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沒聽說過凡人在神仙之間挑撥離間,還被凡人成功了的。”
景圓一愣,傲慢嗎?那他自己,也挺傲慢的。
說話間,羅勻和方家父子已經被帶到景赢和景圓面前。
幾人面面相觑,倒是羅勻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們如今想怎麼處置我們,落到你們兩個手中,我們死得也不算太冤枉。”
景圓搶先搖頭,“我們沒打算要你們死,
我們隻是想要知道完整的真相,至于你們日後想去哪裡,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羅勻三人皆詫異,不禁異口同聲說了出來,“你們打算放了我們?”
景圓點頭,開玩笑說道,“若是想要抓你們,現在你們應該在大牢,還想喝茶?做夢吧。”
景圓笑着給三人倒了一杯茶,“嘗嘗,上好的碧螺春。”
景圓将茶杯推到三人面前,三人心思定下來,倒也不拘束了,“你們想知道什麼。”
景圓閉口,開始撥弄起茶葉來,景赢了然,問道,
“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雖然我們猜出來許多,但是有些事,還是你們比較清楚。”
方治開口,“還是我先說吧,方輝進去是個意外,不在我們的計劃中,當然,
甚至連陳介他們被抓進大牢,也都不在我們的計劃中。”
方治想到陳介那夥盜竊團被捕這件事,顯得眉眼陰沉了不少,
“當時雲京衙門突然殺出來,将我們打得措手不及,不少兄弟都被抓進去了。
是我們低估了衙門的厲害,本以為像盜竊這種小打小鬧對官府構不成什麼威脅,
沒想到那何知府如此注重政績,連這種小偷小摸都被他盯上了。
當時雲京衙門行動以後,其實就沒多少人了,被抓進去的隻能咬死了他們隻是在偷竊,
大不了關幾年就出來,總比被多挖出些其他東西來強吧。
而有些因拒捕死了的兄弟,我們也沒得辦法,最後還是老羅去安置的他們的後事,
就是老羅借口請假回鄉的那段時間,他就是忙活這個去了。”
方治又看了眼一旁的方輝,見方輝面露詫異,方治又苦笑道,
“我這傻兒子,并不知道我在背地裡做什麼,他被卷進去,連我都意想不到。
可能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讓我找上了你們。”
方治飲了口茶,繼續說道,“葉安你們知道吧,他在東宮做事,經常會跟着太子到各處行走,
我把早就準備好的漆給他,他自己找個時機塗上去就行。
還有些不方便的,就找我們團隊裡武功高的人翻進去,
抹上那種像貓爪印一樣的圖案就行了,這種裝神弄鬼的事情,江湖上很多。”
說到這裡,方治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說來真奇怪,我們這些受害人活生生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不會感覺到任何的慚愧,
可若是有妖鬼之事纏上他們,他們便開始害怕起來,害怕被妖鬼索命,
所以,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過愧疚吧,全然隻是怕死而已。”
方治這話一出,幾人皆沉默。
羅勻撇了方治一眼,打圓場道,“老方有些情緒,還是我來說吧,
我把他們埋了之後就回雲京來了,結果一回來就知道了宋三春和陳介一家人的事情。
說實話,我驗過陳介一家人的屍體,确确實實是自殺,這點我沒有弄虛作假,
可是,你們知道為什麼陳介他們一家會自殺嗎?”
景赢搖頭,“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貌似葉安對此也不知情,
但是因為陳介的死,讓你們報仇的決心更加堅定了,對嗎?”
羅勻點頭,“是的,”
羅勻停頓着,眼神一轉,看向窗外逐漸散去的人流,又十分精準地在裡面找到了還沒離開的宋無等人,
“你們去過封州,應該知道陳介他們家世代行醫,
而且還有一獨門藥方,可令人神智飄然,感受不到疼痛,對吧?
呵,成也是它,敗也是它。”
景赢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羅勻渾然不覺,繼續說道,
“那兩個小娃娃,才十幾歲,被灌了好多藥粉進去,你說,他們以後能怎麼活?
還有三娘,陳介,他們兩個也沒好到哪裡去,
陳介最是知道那玩意兒的效果,也知道以他們被灌的藥量,這輩子根本就不可能戒斷了
——對陳介來說,那是最絕望的事實。”
景赢和景圓渾身冰涼,從心底滋生出的無盡寒意穿破軀體,化為寒顫,不自覺抖動。
方治聽到此處,眼底掀起波瀾,接話道,“你們很聰明,懷疑那夜我找上門去,就看見了他們的死狀,
但是你們錯了,我看見的不是他們的死狀,那時他們還活着
——是我走了以後,他們才死的。”
景圓下意識握住了景赢的手,既渴望從彼此身上汲取力量,又渴望給予對方力量。
“我那時瞧見他們的舉止,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