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景策打破沉默,“傅曜這個人,初見一副官家兒郎的溫潤模樣,但是接觸稍多,便覺得他非面上那般溫和。”
景策至今還記得一件事,他們一衆好友相約遊湖,途中巧遇一隻野狐,有人玩笑今天有額外收獲。
那隻小狐狸毛色像火一樣,全身紅通通的,張牙舞爪,可愛至極。
小狐狸瞧見衆人,有些許害怕,驚慌中逃竄到了傅曜腳邊,傅曜雖有些驚訝,卻還是安撫地摸了摸了小狐狸。
小狐狸撒嬌似地打了個滾,衆人調笑說這隻小狐狸賴上他了,要傅曜将小狐狸帶回家中精心養護。
傅曜當時也愛惜得很,一路帶着小狐狸和大家遊玩山水,小狐狸也和衆人愈發親近,時不時逗得衆人捧腹。
這本是一件好事,直到回程的時候,傅曜卻說小狐狸逃竄走了,許是不願意随他們離開山林。
“我那時沒有疑慮,動物本就極有靈性,願意呆在山中也十分正常。
隻是回去後我發現我丢了東西,于是翌日獨行上山,打算尋找失物。
可是,我卻在山中一處小河塘發現了小狐狸的屍體,小狐狸全身多處傷口,墨黑色的血液浮在河塘之上
——小狐狸是被人暴虐欺淩而亡,且死去還不到一天。
我驚覺,傅曜曾借口找水帶着小狐狸離開,而傅曜獨自回來後才言稱小狐狸自己跑掉了。
我當時心中發慌,後來再見傅曜,便總想起那天河塘中小狐狸的屍體。”
景策回憶完往事,又想起了桑绻,“其實當年我不想送你母親去傅家和傅曜成婚,但是我即将遠去千裡,處境艱難,我怕你母親受不得這些苦。
再說,彼時你母親對傅曜也有好感,我便反複告訴自己,那小狐狸未必是傅曜殺的,畢竟傅曜一素在衆人面前都是溫和的君子。
可是我沒想到,傅家背信棄義,徹底甩脫了和桑家的情誼。
更沒想到,此去經年,傅曜再次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依然帶着血雨腥風的味道。”
景策一番話,讓景赢略有吃驚,“父親是說母親曾經喜歡過傅曜?那傅曜對我母親是何情感?”
在景赢記憶中,桑绻很少唉聲歎氣,經常做得一副知足常樂的模樣,哪怕是在墨家的時候。
墨柘周旋于本家的妻子和别府而居的桑绻兩邊,縱然盡力平衡,卻最終還是傷透了兩個女人的心。
桑绻哪怕是愁苦,也不輕易将軟弱示人,景赢也不明白,桑绻到底對墨柘有過心動沒有。
如今乍然從景策口中得知,桑绻曾對自己的未婚夫傅曜有情,景赢不免思緒良多。
景赢害怕,桑绻從未歡喜過,哪怕是懷着他時
——就如言珠一般,嫁給了自己不愛的人,生下了自己不愛的孩子,過着始終不開心的一生。
若是這般,景赢便自覺自己的存在對于桑绻來說也是累贅,若是沒有他,是否桑绻可以追求自己向往的人生。
景赢不禁悲從心起,景策聽聞景赢的疑惑,反而看了景赢一眼,言語斟酌,
“傅曜他,對誰都是一副君子樣,對阿绻,自然也是,縱然是未婚夫妻,到底男女有别,傅曜不曾對誰表露出過分的親昵。”
景赢眼睫顫顫,情愛二字,從來不由理性左右,若當真對誰有心悅之情,是藏也藏不住的。
傅曜,并不喜歡桑绻。
景圓見景赢神色有異,又想到桑洛和言珠,便問道,“徐晃說言珠當年查到證據,卻在宮宴之後死于非命,
我覺得我們可以從那次宮宴入手,隻是,深宮大内,實在是不好探聽消息。”
景策眉眼微動,“這點無需你們操心,前朝大臣,誰沒有在宮中安插一二眼線。”
景赢整理思緒,又問道,“按照父親來看,當年傅曜和我舅舅關系如何,他們當時可都是桓王伴讀。
再者,世子如今雲遊四海,雖看似逍遙,但我想,
他内心并不如他表現的那般自在,畢竟桓王夫妻相繼離世,而他自己也身負災星罵名,被送到少林寺靜養。”
景策凝眉,“傅曜素有才名,是當年的雲京第一才子,本來傅家押的就是桓王登基,傅家女還成為了桓王妃。
但是非常不幸,桓王病重身亡,傅家便選擇遠離朝堂。
皇上用人不拘一格,彼時桑家雖也曾為桓王黨羽,但是皇上也虛心納谏,為此還吸納了一批願意投誠的臣子。
再者皇上當年初初登基,也需要重新培養一批自己的可用之臣,以定大局。
恩師就是那時被皇上委以重任,施行改革,隻是,功業未盡啊。”
景策說到這裡,又是歎惋。
景圓卻突然出聲,“父親到此時還認為永承帝不曾對桓王出過手嗎?”
景策眉眼沉沉,看向景圓,“沒有根據的話,不要亂講。”
景策沒有否認,景圓心中已然明了,“兒知道,如今,我們是否要幫助伍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