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直低着頭,如同木樁的普光也呼了一句佛号。
釋心慘然一笑。
“沒錯,就是鐘将軍被害那一日。他們說是涼州的司法參軍告發鐘将軍謀逆!我就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大聲的吼着:“我就知道不可能!公子絕對不是陷害忠良之人!”
掩在山中的佛寺隻剩下怒吼的回音。
冬日再至,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流成河的日子。
“此後,我就潛伏了起來,裝作流浪漢,騙師父收留了我……”
釋心的眼裡生出淚光。
他是蔣家的家奴,自小無父無母,可是這個老和尚,對他如同親子。
“孩子……”
普光大師合上了眼,兩行淚從他的臉上流下。
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孩子有恨意,卻還是為他做得太少。
“之後,我利用護國寺的便利,查到了從原州來的人。然後一個個地找過去!不過一眼,我就認出了那幾個畜生。等找到機會就把他們殺掉……埋在了後山。”
宋望朔卻打斷了他的話:“既然已經認罪,就先帶走。”
有些事情,他必須單獨問他。
釋心沒有抵抗,低下頭不去看任何人。
不管是依依望着他的普光,還是一臉複雜的釋得。
“此事事關重大,大理寺會繼續調查。”
勤政殿。
皇帝在聽完宋望朔的禀告後,眉目間的陰郁更重。
“蔣昌茂是被頂替的?”
宋望朔不僅僅隻有口供。
他的聲音沉着冷靜,讓人安心。
“臣也覺得證據不足。于是去蔣府找到了他親手所寫的一些書信,經過範寺丞的比對,和原來蔣昌茂的字迹并不相同。而且,紀仵作也驗過了,不說屍體上的疤痕和繭,就連年紀也對不上,死者比蔣昌茂的年齡大上五六歲。”
“年齡也能看得出來?”皇帝一聽就來了興趣。
宋望朔鄭重道:“紀仵作技藝高超。”
“是那個小娘子?”
皇帝顯然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
“是,紀仵作一個人帶着弟弟很不容易。”
皇帝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也不和他打啞謎。
“說吧!是有什麼事?”
宋望朔拱手道:“紀仵作家裡世代為大理寺做事,勞苦功高。得蒙皇恩,其父脫了賤籍。隻是紀仵作年幼失父,又遭了橫禍。如今不顧自己的病體連日為朝廷奔忙,實在是有些可憐。臣想替她向陛下讨個恩典。”
他不說,皇帝也大概猜到了他的目的。
宋望朔本就是他準備提拔的人。
冕兒快要回來了,這麼多年,他這個兒子遠離朝政,也就和宋家關系不錯……
他思量了一會兒就有了決斷。
“之前的事情,也是讓她吃了委屈,這樣吧,就讓她做大理寺的評事。八品,也不算委屈她。”
紀家。
紀明朝一回家就仔仔細細洗了個澡。
洗去了一身的疲累,她就坐在自家院子裡享用自家弟弟做的滾燙鮮美的馄饨。
少年清亮的眼裡帶着些忐忑。
“阿姐……能行嗎?”
埋頭苦吃的紀明朝擡起頭,緩了一口氣。
“秦王久久不參與朝政,狗皇帝心疼着呢!就是為了給秦王撐腰,他也會同意宋少卿的請求。”
要知道宋望朔的哥哥宋望存可是現在涼州長史,這幾年和在涼州打仗的秦王相交莫逆,算是秦王的鐵杆。
“說來狗皇帝也是奇怪……他對皇後還挺好的。”
“呵。好到把皇後氣死那種好?”紀明朝語重心長,“你可不能學他,喜歡哪個小娘子就要一心一意對别人好,不能有别人,真心這個東西是一換一的。像你爹娘那樣,真心相許,才能互相扶持一生。”
紀明庭理了理額前的碎發,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陽。
“知道啦,阿姐說過許多次了。不過,阿姐,你說狗皇帝會給你什麼職位啊?”
“大理寺評事。”紀明朝滿足地一口喝完剩下的湯,站起身,“去把臘肉香腸收拾一下,我去睡會兒。”
“嗯嗯!”紀明庭一臉谄媚,“阿姐辛苦了,你好好睡一會兒,我等會兒去買點隔壁街的甜皮鴨。”
“真乖!”紀明朝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
皮酥肉香,甜鹵入味。
她最愛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