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了兩下,穿着孝衣的仆人立即跑來開門。
眼前的二人,一個一身深绯色官服,面若寒玉,一個青衣素面,眉目和善含笑。
仆人向後退了一步。
“二位這是?”
宋望朔:“貴府的案子由大理寺接管。”
紀明朝柔聲解釋:“這位是大理寺的宋少卿,我姓紀,是大理寺的評事。今日有話要問,勞煩小哥通報。”
仆人連連點頭,擡手引路:“二位大人請!”
趙家的宅子不算特别大,不過十來步就到了正廳。
稍等片刻後,一個穿着白色麻布喪服的中年婦人就趕着出來了,後頭還跟着五個年輕的婦人,各個都是姿色上佳,想來都是趙青生的妾室。
“妾見過二位大人。”
趙家的女眷倒是很有禮,看來趙青生的内宅應該不會太亂。
二人坐下後,趙夫人就哀哀戚戚地說起了那日的事情。
那日的前一晚,趙青生是到了亥時才回來的。
當時趙夫人已經睡下了,趙青生看了一眼孩子就去了妾室玥娘歇息。
之後,早上辰時,他回了趙夫人的院子用飯。剛吃完飯沒多久就突然倒地而亡。
“玥娘是哪一位?”
一個年紀略小,體态婀娜容貌妖豔的女子上前一步。
“妾玥娘見過二位大人。”
紀明朝問道:“昨晚,你家老爺可有什麼不适?例如腹痛,神思恍惚?”
玥娘卻看向了趙夫人。
趙夫人的眼神有些慌亂,又很快掩飾住,說道:“别怕,大人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是。”玥娘這才說道,“老爺最近一段時間都有些神思恍惚,連睡覺都睡得不踏實。至于腹痛?老爺是做生意的人,常去應酬,身子确實不太好,腹痛也是常見的事情。”
趙夫人也說道:“确實如此,老爺最近飲食也很不諧,胃口很不好。”
“那夫人可發現尊夫最近的膚色很黃嗎?”
“是有些。”趙夫人試探着問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二人并不打算将真實死因先告知給趙家人,并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尊夫死前所用的早食可還在?”
“在的!”趙夫人立即讓人去拿,“京兆府的大人囑咐過,讓把東西先放好。”
還好如今是冬日,食物還沒有變質。
都是些常見的早食,山藥粥,清炒小菜和包子點心……
“這是什麼?”
一杯紅棕色的水引起了紀明朝的注意。
“是酸棗湯,安神的。”趙夫人眼底有一絲躲閃,“先夫最近不是一直夜不能寐,妾就買了些酸棗仁制成茶水。”
酸棗仁鎮定安神,确實沒有問題。
紀明朝還是放心不下,端起來聞了聞,又查驗了一番,确實沒有任何砒霜的痕迹。
“可否帶我們去看看尊夫生前所居之所?”
等二人到了趙青生的卧房後,宋望朔就揮退了左右。
“酸棗仁做的藥茶可有問題?”
“沒有。”紀明朝細細數來,“酸棗仁養血安神,茯苓甯心,知母除煩、川芎疏肝氣,養血調肝……是很正常的方子,正合趙青生的症狀。多加的山楂是為了健脾開胃,不會妨礙藥性。”
“砒霜接觸可會産生毒性?”
“會。但是,接觸時,皮膚會被腐蝕的,死者身上沒有任何腐蝕的痕迹。”
找到死因,卻連毒下在哪裡都找不到,紀明朝難免有些焦躁,咬了咬嘴唇。
“不急。”
宋望朔向來從容,見她如此,小聲安慰。
“先看看房裡有什麼線索吧。”
他的聲音雖冷,但是卻帶着微微的熱溫,恰到好處地撫平了紀明朝心裡的焦躁。
“好。”
趙青生不愧是開書肆的老闆,卧房裡都放着不少書,除去正經的書以外,還有不少話本。
“哎呦!”紀明朝痛呼出聲。
正在翻找書籍的宋望朔連忙轉頭看去:“怎麼了?”
隻見紀明朝滿臉通紅,無措地站在一個櫃子面前,腳下有好幾個鐵制的胭脂盒子。
“剛剛不小心,砸我腳上了。”
宋望朔的眼中溢出幾絲笑意。
“少卿大人這是在嘲笑我?”紀明朝撿起胭脂盒子,很是不滿意。
宋望朔清了清嗓子,顧左右而言他:“我看看這盒子。”
不過,這一看倒是還真有些收獲。
“趙青生是不是養了外室?”
“不會吧?”想到剛剛所見,紀明朝瞠目結舌,“他有那麼多妾室,他夫人也不介意,何必再養什麼外室?”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宋望朔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這些東西顔色鮮妍卻并不适合年紀稍大的女子,向來是給年輕女子的。他一口氣買了六盒一模一樣的,然而他的妾室中年輕的隻有五個,那這一個給誰不就一目了然了嗎?而且,好端端的,死者為何那麼晚才回來?還有趙夫人,她一提及與這些相關的事就面色奇怪。”
“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在外室那裡中毒的?”
“有可能。死者是慢性中毒,下毒者一定是他時時接觸的人。”
出事後,京兆府的人已經搜查過趙家,卻沒有找到任何砒霜的痕迹。
這個外室就很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