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今天是陰天,陽光的乍現,出乎了趙兟的意料。
旁邊賀晉茂随口說:“快入夏了。”
趙兟聽到,沒什麼心情波動,隻是一想到夏天常見的雷暴雨,又有些煩躁,心情像烏雲已經來襲,周遭氣壓加大。
耳機裡,傳來項目負責人的聲音,他在向趙兟彙報項目推進情況,一闆一眼的,更加劇了這種悶窒感。
趙兟不經意轉過臉,看到卻是倉促上升的車窗。
裡面的人在看他?
車與車牌俱陌生,許是無意。
賀晉茂說:“其實,你完全可以留宿一晚,反正明天沒什麼事,在茗城轉轉也行。”
趙兟收回視線,手指搭在門邊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家裡不能空着。”
“你那些花花草草,一天不管,也不會枯死。”
“還要管我兒子我女兒。”
賀晉茂的臉耷拉下來,“大哥,你明明聽懂了我的意思,結束太晚,我開車很累的。”
“哦,這樣。”趙兟頓了下,微微一笑,“那你也該知道,多留一晚,我得多付你一天加班工資。”
賀晉茂吐槽他:“趙扒皮。”
“謝謝誇贊,不過比起這個稱呼,我更喜歡你之前誇我是‘吸血資本家’。”
趙兟又提醒道:“馬上上高速,為了不造成工傷,建議你專心路況。”
賀晉茂與趙兟相識多年,了解他的德性,不然非得被他這番話氣吐血。
外人道隻道他脾性甚好,事業有成,那是不知道他私下什麼樣子。
趙兟年紀輕輕,惜命得很。他曾聲稱,他的理想是四十歲過上退休生活,為了不令他英年早逝,願望崩塌,賀晉茂老實開車。
茗城與宿城之間相距不遠,有且僅有一座服務站,老闆問兩位女士:“你們需要方便一下麼?不然咱們就不停了。”
陳婷說:“我去一下吧。”
蔣暢一大早起來,坐車坐得犯困,一閉眼,就睡過去了,但睡眠淺,聽到他們說話聲,睜開眼睛。
她的眼神還迷惘着,聲音含糊:“到了?”
“沒呢。”老闆語帶調侃,“這麼累啊?是我給你布置的任務太多,工作太辛苦了嗎?”
蔣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頭。
遺憾的是,她沒長一副能言善辯的嘴,也來不及去網上發帖,問,如何回答老闆問工作是否太多的問題。
陳婷替她打抱不平:“老闆,你還說,蔣暢都多久沒準點下過班了,該給她漲薪了。”
老闆一笑,“等多招幾個人進來,就會好很多了。”
也許,作為領導,所要具備的一大技能就是,給員工畫大餅。
這話他說了無數遍,要麼是招來人不合意,要麼是應聘者看不上這裡的薪水。
不過快到畢業季,即将有一大批應屆生湧入招聘市場,蔣暢還是選擇吞下這塊餅。
停好車後,陳婷去洗手間,老闆到一旁抽煙。
一路上,蔣暢特地沒喝水,此時沒有尿意,但還是下了車,漫無目的地走着,活動一下筋骨。
往來兩座城市的車輛多,又是周末,停車坪停滿了,然而那輛牧馬人的車型太大,很難不注意到。
這麼巧?
又碰到了。
轉念一想,也正常,畢竟是前後腳上的高速。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蔣暢想再見那個男人一面。
遠遠地看一眼即可。
從小到大,收到最多的祝福,大抵是“心想事成”,現實往往是“心想事不成”。
尤其是,蔣暢一直以來,運氣都不太好。攤上這樣的家庭,帶傘不下雨,下雨沒帶傘,勤奮學習,高考卻發揮失常……
總之,看見他手裡拎着瓶不認識的礦泉水,從車上下來時,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某種程度來說,蔣暢相信人的緣分,緣分盡了,就如香滅灰散,緣分深了,無論在哪兒,都會再相遇。
就當不辜負這份緣,也不辜負那束即将枯萎的花。
男人走得不快,蔣暢手揣着口袋,遠遠地綴着。
服務站就這麼點大,洗手間、便利店、餐飲店全在一塊兒,“尾随”可以打着“順路”的幌子,光明正大地進行。
他的腳步在中途停下,和一個戴眼鏡,穿着時髦的男人說話。
應該是同行的人。
兩人年紀相仿,戴眼鏡的矮一些,可稍微走近了,才發現他也很高。
那送花人多高?
蔣暢對男人的身高沒有太具體的概念,因她本身才一米□□,沒遺傳到半點家族基因。
用蔣磊做對比的話,他大概一米八四?八五?
眼鏡男拿着幾串關東煮在吃,“待會兒我去旁邊加油站加下油,你要吃點東西嗎?”
“不用,我上個洗手間。”
“行,那我待會兒來這接你。”他指了指杯中食物,“說好包吃的,四十五塊錢,記得結一下。”
服務站東西這麼貴?别是故意坑人的吧。
蔣暢正胡亂想着,戴眼鏡男朝她的方向走來,她忙低下頭,突然聽他“哎”了一聲,她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