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的人卻是趙兟。
他本來就有些感冒,吃了沒一會兒,鼻頭都擦紅了。
蔣暢強忍着笑,免得他覺得她在笑話他。
趙兟吸了吸鼻子,說:“你要是想笑的話,我不介意的。”
她摸摸唇角,“很明顯嗎?”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說:“在你眼睛裡,快溢出來了。”
蔣暢為了不笑,轉了話題:“這間工作室,是你寫歌用的嗎?”
“差不多,我沒什麼其他興趣愛好,有時會來這待着。”
“嗯……你第一次帶女生來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自然而然脫口而出了,細細咂摸,語氣裡的在乎把她都吓了一跳。
趙兟好似恍然未覺,他思忖了下,“不是。”
蔣暢“哦”了聲,盡量讓自己顯得不在意。
他又補了句:“卻青,還有我的侄女,也就是她哥哥的女兒來過。”
她還是:“哦。”
隻是微低了頭,不由自主地夾起一塊蟹,含吮着裡面的湯汁。鮮辣香,蓋住了她心底冒的汽水泡泡。
兩人分食完,蔣暢小小地打了個飽嗝。
平時下班回到家,都是随便做點敷衍胃,好久沒吃得這麼撐,她站起身。
臨近夏至,白晝越來越長,這會兒天色還未黑下來,天邊鋪着一層色彩濃烈的夕陽。
光斜斜地照進來,在門口處的地面形成一個不規則的三邊形。
她調着手機相機參數,正要拍下來,一隻橘色小貓邁着慵懶的步調經過。
打包盒裡剩有一些白米飯,趙兟倒在手心,走過去,蹲下,伸出手逗它,笑說:“怕不是循着味來的。”
小貓似乎很熟悉他,絲毫不畏懼,就着他的手直接吃起來,尾巴在身後一擺一擺的。
蔣暢心想,是你闖進我鏡頭裡的,可不是我偷拍。
她拍下這一幕。
吃完米飯,小貓又撒開爪子,匍匐在地,趙兟撫着它的小腦袋,身邊投下一道身影。
蔣暢小聲問:“它是流浪貓嗎?”
趙兟說:“一個大爺養的,它沒事就挨家挨戶地瞎逛,是這一帶居民的老熟人了。算起來,我跟它還算親戚?”
蔣暢:“?”
“我兒子,和它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蔣暢:“……”
她現在對趙兟又得改觀了。
這男人是有點孩子氣在身上的。
“你兒子……”這麼稱呼一隻貓好怪,蔣暢含糊帶過,“名字叫什麼?”
趙兟說:“嗷嗷。我還有個女兒——是隻比熊,叫呦呦。”
“是你頭像那隻嗎?”
“對。”
蔣暢說:“……你兒女雙全,真幸福。”
伏着的小貓注意到陌生人的靠近,倏地蹿起來,跑走了。
趙兟也撐膝蓋起身,拍了拍手,“你要回家了麼?”
“我是想問問你,那些樂器可以用嗎?”
他大方道:“可以。”
其實蔣暢不會樂器。
學藝術花費不低,家裡雖算不得窮,可父母緊着哥哥上學的開銷,不支持她學。
後來上大學,蔣磊又談女朋友、結婚,除了生活費,父母也不再額外打錢給她。換手機、買iPad、買電腦,是靠自己賺來的。
任何燒錢的愛好,都與她無關。
沒有别的理由,能多留下來待一會兒,随口胡謅。
看吧,天生的笨拙者,生平第一次遇到喜歡的人,也會受本能的驅使,幹一些超乎自己預料的事。
靠角落還有一架古琴,蔣暢想起以前去好朋友家玩,朋友戴上指套,用古筝彈過一支曲子。
她是個很慕強的人,在無傍身之技的年紀,對朋友羨慕、崇拜至極。
她問趙兟:“你還會古琴嗎?”
他搖頭,“卻青放在這兒的,樓下地下室還有其他的樂器,你想看看嗎?”
蔣暢眼睛微微睜大,“可以嗎?”
她是全然的行外人,但知道,玩音樂的人,舍得在設備上下血本,簡而言之,這些東西價值不菲。
竟然任由她參觀嗎?
“當然。”
趙兟鎖上門,領她去地下室。
地下的空間大得多,但東西沒有她想象得多,隻有一台架子鼓、一架鋼琴、一台錄音設備,還有幾樣她不熟悉的。
更像一間小型的錄音棚。
專門辟了一塊地,放沙發和桌椅,桌上有電腦,旁邊還有一台小冰箱,他打開冷凍層,問她吃不吃雪糕。
“有什麼口味的?”
他看了眼,“香草,巧克力,抹茶,提拉米蘇。”
“巧克力的吧,謝謝。”蔣暢忘了自己還飽着,又問,“你經常來這裡嗎?”
“不太經常,工作比較忙的話,一周一兩次的樣子。”
“所以,你租這間店面,就是為了……放這些東西?”
“不,”趙兟有問必答,耐心得很,“是買的。”
蔣暢一時語塞。
有錢人的世界,她好想試圖去理解,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