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小樹林裡,唱鹿和麻薯并肩往前推進。
她們負責掃雷的區域不大,有一側緊貼着押镖的必經之路,是最容易出現埋伏的地段。
兩人先排查了這一側,沒有發現異常,于是繼續往深處掃去。
一路沒有遇險,麻薯有些松懈,“嘿,你之前不是說要去參加惡魔獵手的選拔賽嗎?落選了?不應該呀,你這麼好的身手,又當了好幾年的清道夫……”
“我沒去。”
“哎——!為什麼!”
唱鹿連忙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片林子裡指不定哪裡就埋着一顆雷,這麼高聲一喊,想不驚動都難。
“不好意思。”
麻薯握緊了手裡的槍,警惕地觀察了周遭一圈,才又靠過來小聲說,“可你不是一直都想成為一名惡魔獵手嗎?”
清道夫和惡魔獵手其實是同一種職業。
前者是民間用詞,後者則由聯邦編制人員專享。
清道夫是唱鹿衆多副業中的一種。
也是她做得最熟稔的活兒。
沒覺醒之前,唱鹿考慮過去參加聯邦的選拔,由清道夫轉為惡魔獵手,從此拿上鐵飯碗。
現在,她完全打消了這個念頭。
聯邦對于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NPC而言,太危險。
“其實吧,做清道夫也沒什麼不好。”唱鹿含糊道。
“嘁——”麻薯根本不信,“你肯定是睡過頭錯過報名時間了。”
走出小樹林,兩人來到一個分岔口。
先前的多次合作讓她們早已有了默契,不用開口,對視一眼便知道你往左我往右。
唱鹿指了指耳墜,表示有事及時聯系。
麻薯點頭,沿着左邊的小路走向綿長無邊的夜色裡。
望着女孩遠去的背影,唱鹿忍不住開始思考:
麻薯是玩家還是NPC呢?
今天早上,唱鹿看着安保隊的其他成員,看着領隊,也思考過同一個問題。
她們是玩家還是NPC呢?
不知道。
唱鹿現在不管看向誰,對方身旁都挂着血量條、精力條,還有好感度。
要是照鏡子,她還能看到自己的。
這些顯然不能拿來作為分辨玩家與NPC的标準。
不知道玩家有沒有區分自己人和NPC的方法呢……唱鹿又想。
答案依舊是不知道。
她至今還沒有見到誰明顯表現得像個玩家,或者像個NPC。
每一個人,都在過他們的日子。
每一個人,都活得像真人。
其實在覺醒後的這一個周期裡,唱鹿有時也會忘記自己是一個遊戲NPC,是一串被寫好了代碼的程序。
多思無益,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務,拿到傭金。
她好窮。
想想都要落淚了。
-
往右前進十來米,有一片光秃秃的荒地。
荒地的面積不大,一眼望得到頭,如果有什麼埋伏,也能輕松看見。
比如說。
距離唱鹿的腳踝隻有一厘米距離,那道微弱的電流。
把電磁網布置在這種地方,今晚劫镖的也太不專業了吧。
哪怕是初出茅廬的新手,也知道要把陷阱藏匿到自然環境裡,而不是這樣明晃晃地暴露在月色下。
唱鹿彎腰撿了一塊小石頭,往電流閃過的位置一抛。
“茲拉。”
劇烈的藍光爆開,電流消失不見。
拆陷阱,有時就是這麼簡單。
她一邊留心觀察,一邊往前丢石子,不過五分鐘的功夫,便把荒地上的電磁網都破壞了。
不拆不知道,細數下來竟然有三十來個發電信标,每一個的位置都很出乎唱鹿的意料。
意外的顯眼。
真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做派。
擺明了要陰你,就問你敢不敢進來。
拆到最後,唱鹿都有點想認識布置陷阱的人了。
這人的腦回路肯定很特别。
一口氣布置幾十個信标不是一件容易事,可見這人多有耐心。
但能做到把每個信标都設置得這麼明顯,其中有幾個甚至還綁了惹眼的紅繩,可見這人有多歡愉。
真的不是來找樂子的嗎?
唱鹿把拆下來的信标摞成一堆丢到附近的石堆裡,這片荒地的掃雷就算完成了。
她正想繼續往前推進,收到麻薯發來的訊息。
[發現埋伏,速來支援!]
[坐标(119,45)]
*
坐标地點是一棟三層高的廢棄爛尾樓。
隻有一個骨架子,四面漏風。
唱鹿蹲在距離爛尾樓不到十米遠的一棵歪脖子樹上,茂密的樹葉和恰到好處的陰影,讓她完美隐身。
不遠處的草叢裡,麻薯正伏低身子替她望風。
為免被敵人檢測到通信信号,兩人正用最原始的溝通方式——打手勢,進行訊息交換。
爛尾樓的最高層有兩個人。
一個寸步不離地守着一把長鏡狙擊槍,沒有明顯的生理特征,分辨不出是什麼種族。
另一個是獸耳族,手握夜視望遠鏡,觀察的方向正對着押镖必經路線。
這架勢,必然是要截镖沒跑了。
唱鹿比出兩根手指。
稍頓幾秒,又添上一根,意思是:“兩個人,但我懷疑還有幫手。”
麻薯也打手勢回應,“镖隊已經出發,十分鐘後将抵達狙擊槍的射程範圍。殺不殺?”
猶豫了三秒。
“殺。”
兩人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