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镹點點頭,又道:“在暮煙加入TP21安保隊的前一晚,你們見過面。”
“她在論壇發布兼職廣告,我接下了她的活兒。”
“她讓你去找——”蒼镹的手挪到大川的半身照上,重重點了兩下,“他。”
“是。”
“然後?”
“我去了Nest酒吧,問了大川的女朋友,最後找到一棟由工廠改建而成的出租樓。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305号房。”
“你見到大川了?”
“沒有。大樓停電,樓内的居民很恐慌,還有人正準備報警。我沒敢上去,怕惹禍上身。”
蒼镹又笑了,是冷笑,“你說你怕惹禍上身,可你明知大川是刺鲸的人。”
“當時我并不知道聯邦會将刺鲸定性為犯罪組織。聯邦發布宣告明明是在前天,而我接下這份工作是在大前天,不是嗎?”
言下之意: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可是個守法好公民。
“……的确。”
蒼镹眯起眼睛,用一種審度的眼神觀察着她,“然而當天聯邦已經在裁撤刺鲸在伽馬地區發布的一切東西,就連最普通的居民也有所察覺。你作為安保隊的一員,如今被關了九個小時還能保持頭腦清醒,我不相信你會缺乏這點敏感度。為什麼?”
“我缺錢。”唱鹿直視回去,用一種最尋常的語調說,“我拖欠了兩個周期的房租,剛賒賬換了摩托車的能源箱。請問負債累累的我有什麼理由拒絕一個錢多事少的兼職呢?”
蒼镹的表情變得有點複雜。
眼神明顯流露出欣賞,卻又尚未完全打消懷疑。
“你有看到襲擊你們那個人的臉嗎?”見唱鹿搖頭,蒼镹補充道,“那麼,犯人有什麼比較明顯的身體特征嗎?”
“身材偏瘦,看不出男女和種族。戴了個頭盔,很普通的全包式純黑色頭盔。”
蒼镹了然,又取出另一張照片,推到唱鹿眼前,“和這個人像嗎?”
這張照片和刺鲸懸賞令上的一模一樣。
是戴着畫了白叉的黑色全包頭盔、完全看不出臉的扶鸢。
區别隻在于蒼镹給的是平面照片,而懸賞令上的是全息半身照。
唱鹿故意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說不上像,有點類似。”
審訊至此,蒼镹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她沒有收回照片,而是說:“這個人在八天前的夜裡,也就是刺鲸組織的押镖結束的半個小時後,襲擊了N278港口。現在聯邦懷疑昨天襲擊你們的也是這個人。”
“因為暮煙是大川的女兒?”
蒼镹沒有說話。
不否認便是默認,說明聯邦确實把這次襲擊事件定性為繼夜襲N278港口後的報複行為了。
事情走向正合唱鹿心意。
她繼續提問:“這個人為什麼要襲擊刺鲸?”
“你知道答案。”蒼镹說,“總之,從今往後不要再和刺鲸扯上關系,這對你沒有絲毫好處。”
她起身,推開審訊室的門,“我送你出去。”
唱鹿站起來,“我這算洗脫嫌疑了?”
蒼镹:“恭喜你,暫時安全了。”
暫時。
唱鹿敏銳地捕捉到蒼镹謹慎的用詞。
這其實是警告:
如果後續再有什麼相關事件,她會被作為第一嫌疑人被聯邦逮捕。
走出門,外頭是一條很長的走廊。
四樓整一層都是審訊室,規整地分布在走廊兩側。
數量多得就好像聯邦每天都有審不完的犯人。
實際呢?
那怕是分局大門外躺了一具屍體,也不一定有人管。
經過走廊上的一盆泛着藍光的奇異盆栽時,聽見有人扯着嗓門正在嚎。
“證據呢!”
“呵呵,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那枚芯片是我的嗎?”
“沒有确鑿的證據就把我帶到這裡審問,聯邦就是這麼對待它的合法公民的嗎!”
傳來聲音的審訊室門沒關,唱鹿路過時往裡頭掃了眼。
正在被審訊的是個獸耳族男性,也是他在激動地發表抗議。
這人挺好認的。
倒不是長得好看,而是他的毛色。
一種非常純淨的白色,像冬日的落雪一樣。
從尾巴的形狀來看,這應該是一名犬屬獸耳族。
唱鹿沒有停留,跟着蒼镹來到電梯前。
蒼镹本想給她按一樓,唱鹿及時開口道:“三樓,領隊還在休息室等我。”
按下三樓的按鈕,蒼镹深深地看了唱鹿一眼,“你今年二十一歲?”
唱鹿斜睨她,沒答話。
“你的父母呢?”
“這也是審訊的一部分?”唱鹿反問。
“不,純屬個人好奇。因為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名故人。”
唱鹿幹笑兩聲。
真是好過時的套近乎方式。
電梯到了,蒼镹目送她走進轎廂,“希望以後不會再見。”
唱鹿剛想答話,門已經關上了。
*
走進空蕩蕩的懸浮電軌車車廂,唱鹿就近選了個位置坐。
她從聯邦的審訊中安全脫身,報廢場襲擊事件算暫告一段落了。
接下來,得把精力放回正事上。
雖然蒼镹多次警告她不要再和刺鲸産生交集……
這是不可能的。
目前尋找風鈴唯一的線索就是刺鲸,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況且,她已經有了新的切入點。
——方才在聯邦大樓裡見到的那個獸耳族。
聯邦并沒有掌握他是刺鲸成員的證據。
也就是說聯邦沒找到他的組織芯片。
而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按照聯邦法律規定,分局扣壓疑犯不能超過十二個小時。
那麼……
正想着接下來要怎麼做,耳墜響起提示音。
是地菩薩的來信。
[人員集結完畢,今晚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