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在場衆人都很難相信若亞會背叛。
但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
“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把我們引到這裡來,自己也讨不了好。”拓風的情緒越發激動。
扶鸢歎息,“隻能問本人了。”
拓風一拳砸在餐桌上,怒聲道:“我們都不知道她人在哪裡!”
突然間,一聲巨響從腳下傳來。
伊劄裡斯号猛烈地左右晃動,弧度之大,幾乎要把船上的所有人都甩飛!
衆人連忙找東西攀住,在這持續十來秒的震動裡勉強維系平衡。
船體一恢複平衡,唱鹿立即走到最近的舷窗。
她暗道一聲不好。
伊劄裡斯号周圍那若隐若現的藍色保護罩已經完全不見蹤影,“保護罩消失了。”
後方幾人的臉色變得陰沉。
大家都聽出能她的用詞是消失。
消失有許多種可能。
被擊破是消失,人為取消也是消失。
“你們快看!”麻薯那獨屬于追月族的大眼瞳已經放大到完全占據了整個眼眶,說明她正在凝視某種潛藏在黑暗中的東西,“迷霧也沒有了。”
的确。
那層濃厚得令人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已然消逝。
可危險并沒有就此解除,反而正在無聲地靠近她們。
藏匿在迷霧之後的巨大觸手,猛然沖出海面,朝伊劄裡斯号甩過來。
船内一衆人透過舷窗清楚地看到這一幕,受到驚吓的同時,再度承接因重擊導緻的左右擺動。
“穩住!”唱鹿高聲道。
這時最需要一個能夠穩定軍心的人,因此她絕對不能慌。
冷靜。
想想辦法。
越是危險,越要動腦筋。
擺動隻持續了七八秒便結束。
其他人還在發懵,扶鸢已經拔出了槍準備應戰,“那是什麼?”
唱鹿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母體。”
除了扶鸢和麻薯,另外幾個人的臉色蒙上一層灰霧,仿佛已經看到死神在向她們招手。
“我們現在已經進入神秘海域了?”歐泊的嘴唇顫抖,眼瞳也因恐懼頻繁閃動。
“伊劄裡斯号從未停止前行。”
在若亞的操控下,她們已經偏離了既定的航線。
伊劄裡斯号在迷霧中破浪朝前,早已遠離了安全區,進入了一片前人不敢踏足的神秘海域。
麻薯的出海經驗不多,扶鸢更是第一次出海的新手。
兩人都不懂母體的含義,向唱鹿投來詢問的眼神。
“衆所周知,泡沫是已逝之人生前的記憶,但并非所有記憶都會化作泡沫。生前極端痛苦的部分,會顯化為我們都厭惡的異種,聯邦也把它們稱為惡魔。快樂的部分則會化為海豚之舞、人魚之歌,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美景,轉瞬即逝。如果一片海域中有太多的痛苦凝聚在一起,母體便會應運而生。”唱鹿說,“數據海承載了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的一生。假如某人生前遭遇了太過痛苦的事,這份怨恨、悲戚、不甘,就連無邊無際的海洋都無法淨化,便隻能選擇與之共存。”
玉髓輕聲道:“異種是至死都在哭泣的前人。”
麻薯年紀還小,不大聽得懂這些。
她不解地問:“為什麼異種一直都在,可海豚之舞、人魚之歌就不能一直都有呢?”
扶鸢溫柔地摸了下女孩的腦袋,似乎是想起了某些往事。
她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快樂總是短暫的,不是嗎?”
廚房裡一片死寂,再也沒人說話。
有的盯着舷窗外的夜空,也有的低頭凝視足尖,各有所思。
“所以呢?”拓風站出來,“這就放棄了?什麼都不做等死嗎?”
“母體出現代表現在在我們的腳下,伊劄裡斯号的船底,正聚集着成百上千隻異種!”歐泊提高了嗓音,又在發洩後變得頹然,“誰都不想死,可是我們很難逃出去!”
唱鹿冷眼看着他們争吵,沒有勸架。
她直接把問題丢給地菩薩,“船長的意思呢?”
雖說合約上簽的是“自願參加,後果自負”,可真在海上遇到危險,是進是退還得船長做決定。
一直默不作聲的地菩薩擡頭。
他與每個成員都交換過眼神,緊咬後槽牙說:“嘗試返航,絕不放棄任何能夠活下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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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航室的正面都是擋風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甲闆與海面的情況。
有幾隻異種正在嘗試從側面爬上伊劄裡斯号,但這并不是目前最緊要的問題。
地菩薩檢查完機房的情況,陰沉着臉走出來,宣布道:“伊劄裡斯号的能源箱和操控系統都被破壞了,所剩的能源隻能維持供電半個小時,這艘船……”
他說不下去了,唱鹿隻好為其補充,“伊劄裡斯号正在沉沒。”
衆人本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聽到這個消息後,表情幾乎沒變化。
歐泊第一個以行動宣告放棄。
他靠牆坐下,嘴角扯出凄然的笑,“我死後,希望我的記憶不會變成異種。”
玉髓沒說什麼,默默地坐到哥哥身邊。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扶鸢壓低嗓音道,聲音隻有身旁的唱鹿和麻薯能聽見。
麻薯咬住下唇。
她年紀雖小,但深谙世界弱肉強食的規則,對死亡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唱鹿倒不覺得,現在尚未走到絕境。
“能源箱有備用,備用倉庫需要船長進行身份驗證才能開啟。地菩薩被打暈後直接拖進了冰櫃裡,也就是說備用倉庫裡的能源箱還在。但現在還有兩個問題,一是如何修好伊劄裡斯号的操控系統,二則是——”
說話間,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船長室的門,瞬間透過内嵌的窗戶鎖定門外那張那冷漠的臉。
“若亞!”
她沒有絲毫猶疑,拔槍追了出去。
其他人聽聞動靜,紛紛掏出武器跟上唱鹿的步伐。
一行人追着若亞來到甲闆上。
海風呼嘯,那個女人就站在船頭,雙手搭着圍欄,上半身朝前傾斜,如饑似渴地望着海底。
此時此刻。
在伊劄裡斯号的正下方,成群的異種正在海裡遊蕩。
它們大小不一,形态也各不相同。
有的長得像水母,有的像沒有皮的青蛙,還有的腦門上全是眼睛,詭異的模樣令人望而生畏,偏又挨擠在一起,環繞在伊劄裡斯号的四周,還有一些試圖爬上來。
甲闆左右的槍聲不停,可她們越是抵抗,異種的進攻越是猛烈。
拓風忍無可忍,抛下手槍,卷起風刃順着船體飛速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