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唱鹿,我瞧你的膽子是愈發大了。”老闆娘搖着手裡的折扇,斜眼瞅向對面的人,“都準備和聯邦對着來了。”
老闆娘今晚穿了件黑底繡紅牡丹的旗袍,襯得身段特别凹凸有緻,極其有異域風情。
表情則沒那麼美好。
眉頭微蹙,有些三分犯愁,三分嗔怒,餘下的是想置之不理又不忍心的糾結。
唱鹿覺得冤枉。
她可沒想招惹聯邦,更别說和聯邦争鋒相對了。
扶鸢搶着開口辯解道:“我們隻是想找機會潛入管控區,順便問問你有沒有辦法把遊隼的媽媽送出去。”
“這不難。”
唱鹿眼睛一亮,“那——”
老闆娘把折扇合上,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叫唱鹿默默閉上了嘴。
見狀,老闆娘一笑,“先說好,你欠我這麼多債,準備怎麼還?”
唱鹿最怕她來這招,倏地起身。
正想扭頭走人,被扶鸢拽住,“怎麼樣都可以。”
唱鹿:?
扶鸢:“賣身也行。”
唱鹿:??
不是,你怎麼胳膊肘子往外拐!
唱鹿不高興,但老闆娘很滿意。
見唱鹿被扶鸢按回了椅子裡,老闆娘說:“送人的事簡單,要進管控區可不容易。現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隻能像上次一樣,鸠占鵲巢。”
“不行。”唱鹿說,“聯邦内部有人工智能,如果我取代其中某個人,通過日常行為對比分析就能發現我的破綻。想要鸠占鵲巢,還得先把人工智能的機房燒了。”
“是,但那是以前。如今聯邦正處動蕩之際,幾次清剿下來,有不少人因公殉職。為了填補職位空缺,上頭已經篩選出了一批背景幹淨的人,不日就要招進聯邦就職。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就沒有了。”
“你有合适的人選?”
老闆娘以手輕叩雕花紅木桌,桌面應聲出現一份虛拟資料。
唱鹿接過來看,老闆娘也體貼地解說道:“這個女孩複姓聞人,單名一個嘉字。今年二十二歲,上個紀年剛從聯邦大學刑偵系畢業,因為學術成績極佳,畢業後被留任在校當指導員。三天前,聯邦第十三分局給她發了聘請函,招聘她為實習特警,明天就要去分局報到,正式入職。”
這些和資料上所寫一緻。
唱鹿注意到最低下一行小字,寫着:每逢一三五,晚七點,習慣到未央閣用晚餐。
今天是周三,現在是……唱鹿往牆上掃了一眼,七點十四分。
不出意外的話,聞人嘉現在就在未央閣。
“你是想……?”
“我可不會蠢到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但她既然來了,你又用得上,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老闆娘含笑道,“十點後,你去她家。其他的交給我。”
事情談妥,兩人準備告辭。
唱鹿走出一步又想起什麼,用眼神示意扶鸢先走。
等扶鸢離開後,唱鹿才回頭看向老闆娘。
正巧,老闆娘也将她瞅着,一雙水波蕩漾的眼睛裡滿是笑意,“特意把人支走,是有貼心話要與我說?”
唱鹿可沒心情開玩笑。
她神色肅穆,“我能相信你嗎?”
老闆娘不答反問:“我何時騙過你?”
話語裡透出一絲難過。
唱鹿沉默。
确實沒騙過,還幫過她數次。
“扶小姐有事瞞你?”老闆娘猜到她起疑心的原因。
唱鹿沒有否認。
她确實是因為鑰匙的事,察覺到扶鸢或許還有很多事沒有坦白。
因而聯想起第一次把魔方碎片給老闆娘看時,老闆娘隻說這東西不值錢。
後來還是地菩薩告訴她,這是魔方碎片。
地菩薩能知道的,老闆娘不可能不知道。
“為什麼不說?”唱鹿直視她的眼睛,用眼神告訴她,自己不想聽到“忘記了”之類的回答。
“無益之事,說了不過徒增煩惱。你既沒有一個完整的魔方,又不知道知道碎片有什麼用。我要是說了,以你的性子會怎麼做?十有八九會豁出命去嘗試,我可不想看你以身犯險。”
唱鹿颔首表示理解。
可還是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麼一直幫我?”
老闆娘每次都是嘴上說說,可從沒真正管她要過什麼。
坐在雕花紅木桌後的女人嫣然一笑。
“等你記起我的名字,我再告訴你為何。”
-
唱鹿走出未央閣,扶鸢正在門口等着。
她朝扶鸢看了一眼,腳步不停地走了過去,“先回家吧。”
扶鸢能明顯感覺到唱鹿的疏遠。
這種距離感從昨天晚上開始,當唱鹿發現她還有所保留時。
此處人來人往,不是解釋的好地方。
扶鸢隻好默默跟上。
回到家,關上門。
扶鸢按耐不住道:“我以為那隻是一條普通項鍊。”
唱鹿換上室内拖,“知道了。”
她現在也很難說清自己到底在擰巴什麼。
大概是因為她真的相信扶鸢,而這種信任好像并不對等。
這不能怪扶鸢。
是唱鹿的身份,讓她不得不謹慎。
若是想要完全了解扶鸢,必須問及現實世界的事。
可一旦問及,唱鹿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個NPC,是否因主動提及世界之外的其他話題而被檢測到……
她們的關系從一開始就不平等。
唱鹿走進廚房,從冰櫃裡取出一隻水。
擰開,一飲而盡。
冰冷的液體沒能撫慰躁動不安的心。
偏偏轉身又看到扶鸢站在門口,“你不好奇那天老闆娘單獨把我留下都說了什麼嗎?”
“不想說可以不說。”唱鹿回避着她的視線,“我們一起經曆過生死,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扶鸢直接戳破她,“可你在生悶氣。”
“我隻是覺得很被動。”唱鹿苦笑,“我的身份又注定了我隻能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