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銘的目光下意識地，跟着沈若淮收回的手轉動了小半圈，垂在身側的指尖蜷了蜷，終究沒敢真的做點什麼。

——兩人認識的時間還不到兩天，萬一太唐突吓到了人怎麼辦？

習慣性地忽視了之前的種種，陸知銘在心底用沈若淮就在剛剛，還收下了不知道哪個人偷偷塞的飲料和花的事實，來為他天真無辜的形象添磚加瓦，面上卻隻是收回目光，轉身朝着自己早已經定好的目标走去：“這邊。”

*

有些出乎沈若淮意料的，陸知銘這樣一個不管怎麼看，都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富家少爺，帶着他去的，卻并不是什麼高檔的餐廳，反而是有着諸多不同類型小吃的店面。

但不得不說，陸知銘确實會挑地方。

拿起湯勺舀了一個小馄饨送入口中，沈若淮頓時享受的眯起了雙眼——揉得恰到好處的面皮帶着點韌性，包裹着内裡鮮嫩的肉餡，咬上一口，那霎時間溢出來的鮮香，頓時就充斥了整個的口腔和鼻腔，刺激得唾液更多地分泌出來。

将碗裡混着紫菜和蝦米的馄饨湯也全部喝完，沈若淮又伸手拿起了邊上的一碗紅豆小丸子。

被煮得軟爛的紅豆又沙又糯，含在嘴裡輕輕地一抿，就會在舌頭上化開來，帶着一點點獨特的粗糙口感，混在加入了少許藕粉的湯裡，輕松地便被順着喉嚨咽下。就好似在喝奶茶裡，那種化開了的布丁，連咀嚼的步驟都完全不需要。

浸泡在了紅豆湯裡的小丸子白玉似的，表面裹了層豆沙的淺紅，咬起來軟軟糯糯的，比剛剛的小馄饨要更有嚼勁——明明沒有什麼味道，卻因為那不斷往鼻子裡鑽的香氣，好像也帶上了一種和豆沙不完全相同的甜。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暴飲暴食的沖動，沈若淮揉着自己有點吃撐了的肚子，慢慢吞吞地站起身，跟着陸知走出了小吃店，手裡還提着個白色的打包盒。實在沒能塞進肚子的三個小籠包裝在裡面，等待着即将降臨的淪為夜宵的命運。

——沒走兩步，就被陸知銘伸手接了過去，袋子裡頭還多了一瓶老闆自制的醬菜，紅紅綠綠的，光是看上一眼，就能讓沈若淮想起剛剛吃進嘴裡的，香香脆脆的味道。

【系統，】和陸知銘一起，沿着已見秋色的街道，緩緩地往學校的方向走，沈若淮忽然在心底開口，【這些味道，都是老王自己吃過的嗎？】

他對意識世界的構成原理，實際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

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對沈若淮的問題做出回答，系統過了好一陣子，才終于出聲：【他記住了所有你會喜歡的味道。】

所以哪怕是在那能夠将人的意志，都淹沒的無數信息裡，這些東西的味道，也依舊如此鮮明。

沈若淮的腳步頓住了。

前面的陸知銘立時察覺，也跟着停了下來，側頭問他：“怎麼了？”

沈若淮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凝視着這張與自己的記憶當中，并不相同的、充滿了少年氣的面頰，好半晌，他才忽地翹起嘴角，展開了一個的笑容。

“沒什麼，”沈若淮輕輕地搖了搖頭，微微彎起的眸子裡，是如化雪般柔和的碎光，“我隻是突然覺得，”他說，“你對我真的，真的……”

“……太好了。”

陸知銘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現在那雙望過來的眼睛裡，像裝滿了其中的一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