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夏夜晚。
在一張張渴望的扭曲面容裡,有一人總是安靜的蜷縮在角落,埋頭捧着書在那裡看。
許是察覺到了停留在身上的視線,雙臂下的臉緩緩擡起,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16歲的少年人,擁有雌雄莫辨的美。
趙森倒吸一口氣呆愣在原地,腦子裡想象不出任何詞語來形容他的容貌,
說豐神冶麗太過普通,說微睇綿藐太過片面,說面如傅粉太過庸俗。
總之,是會讓見過的人……魂牽夢繞的臉。
當然同事對他的印象也很深刻。
說來也奇怪,雖然那孩子的檢測結果為陽性,但從來不曾犯過毒瘾。
還是個愛看書愛學習的好少年。
少年隻在戒毒所待了半個月。
那一晚,救護車伴着急促的鳴笛呼嘯着帶走了他,此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接着突然有一天,省廳的調令被送到了一臉懵的趙森手中,他竟然莫名其妙地要去刑警支隊了。
也是那時,他再一次見到了夏夜晚。
臉頰凹了進去,人直接小了一圈,在三伏天裡穿着長袖長褲,站在辦公室向新到職的他淡淡地點了點頭:“好久不見,趙警官。”
少年搖身一變,成了下江局的刑偵顧問。
……
“趙隊長?”
“趙森?”
“你還好嗎?”
夢境與現實中相似的臉在漸漸重疊,已經瘦脫相的夏夜晚疑惑地看着他,咳喘兩聲,問道:“還可以嗎?要不要進去睡一會兒?”
趙森猛然驚醒,放下杯子狠狠幹搓了兩把臉。
“啊,那我接着說一下最近的發現。”
“關于上次說的違法拉電的使用情況。”
“那間倉庫的的電确實拉到了隔壁居民樓一單元的住戶裡,隻是平時倉庫用電不多,沒有被小區居民發現。”
“但……夏老闆你還真tnd猜對了,他們全家在十月二号都出去玩了,安全起見拉了家裡的電閘。”
“根據電力公司提供的資料,十月三号,那戶人家的用電量有一個異常波動。
按夏老闆的思路,這表明棄屍者有極大的可能是在三号晚上采取抛屍的行動。”
趙森說着又把資料袋中的照片拿出來。
“後來我們又反複檢查了包裹屍體的黑色塑料袋,在套着的兩層塑料袋之間,發現了手套的編織物殘留,是很普通的工人幹活都會用到那種編織手套,來源不好找。”
“除了這個之外,其他的殘留物還有嗎?”
“沒,兩曾塑料袋裝着,連血水都沒有滲透出第一層,很幹淨。”
“還有法醫這邊。”趙森指着照片上一個模糊的圓點。
“在死者左右肘關節内側有兩個較大的針孔,應該是滞留針的痕迹。不排除是死者血液大量流失的原因。”
“物證方面就是這些,剩下的屍塊我們還在查找,不過現下還是一無所獲。”
說到這,趙森又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草!碎屍案已經很變态了,再遇到一個又缜密又理智的變态,真是難上加難!”
“先不要花費大量精力在尋找屍塊上,線索太少了。”夏夜晚将雙腿擡起,抱膝窩在了沙發的一角,開口道,“學校問了嗎?”
“正在按照順序問詢,暫時還沒發現小腿上有特殊标記的人。
沒回來的農村學生有9個人,他們請假的理由都是……幫助家裡秋收。”
“下江大學有幾個人?”
“我看看……有兩個,一個叫白楠,一個叫齊偉。”
夏夜晚:“打電話給他們的老家,先核實他們這七天有沒有回家,現在人在哪裡。”
“為什麼先查他們兩個?”趙森有些不解。
“因為沒錢。”夏夜晚看向他。
“試想一下,一個并不富裕的農村家庭,在孩子沒成年之前就需要付出巨大的體力勞動來補貼家用,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學業一直讓孩子讀到成年以後,甚至花着路費學費不遠萬裡從北方來到下江這種大城市讀書,你覺得為什麼?”
趙森挑眉,随口一說:“為什麼?因為他……學習好?”
“沒錯,而且是非常好,考上的大學也一定是那種說出來可以光宗耀祖揚眉吐氣的程度。”
趙森恍然大悟地“tmd”了一聲:“不過你怎麼知道他是從北方來的?”
夏夜晚像是累了,歎了口氣,閉上眼揉了揉眉心。
“因為隻有北方的秋收是在現在,南方的在九月底,早就過了。”
一旁的時有錢看見了他臉上明顯的疲色,起身倒了杯熱水。
夏夜晚喝了一口,将水杯握在手裡。
“總之,核實也可以按照學校排名從高到低進行。”
“好,我回去就催催新苑分局那幫兔崽子。哎,”趙森像是想到了什麼,“穆晴……是不是在下江大學啊?”
時有錢點點頭。
“行,待會兒去送你路過下江大學正好接她回來,路上問問,沒準她認識。”
趙森準備收起資料,見夏夜晚拿着一張屍表照片一直盯着看。
“怎麼了?有發現?”趙森湊過來一起看。
“總覺得……你剛才有一句話不太對。”
“兇手似乎不是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