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就進入汀州地界了,再走半日便是甘縣,他跟将領們正在商讨平亂計劃。
今日傍晚時甘縣來人送消息,說亂民搶占了一處山頭,落草為寇,大量分發糧食,引得不少人為一口飽飯入夥。
匪首據說是殺豬的,後來投靠當地地痞流氓,一群人成了規模,就跟搶占了當地山頭的一間寺廟做大營,自稱“甘義軍”,誓要搶遍汀州所有糧倉,将糧食發給百姓。
風念安對行軍打仗沒什麼見解,他的作用隻是給陛下當一個瞎了的眼線,防止鐘離燼離了京城就放飛自我,再做什麼出格的事。
火光下,鐘離燼拿着地圖正在排兵布陣,炭筆在上面勾勾畫畫,說的什麼聽不太清,但能看出來他格外認真。
畢竟這一群人裡隻有他是真的上過戰場的,周慶派他來剿匪應該也是有這個考慮——京中武将大多是虛職,隻有軍事演習的經驗,沒什麼實戰經驗。
風念安靠在樹幹上,吃着糕點。
這小将軍年紀不大,做正事的時候還挺像那麼回事,不苟言笑起來有幾分大将之風。
鐘離燼察覺到他的目光,遞過來一個疑惑的目光。
風念安搖頭。
鐘離燼揚聲道:“外面冷,風禦史不必等我們,可以早些休息。”
風念安舉了下手裡沒吃完的花糕,示意他忙他的去,不用管自己。
傅宜看在眼裡,目光在兩人身上留連片刻,似有所悟。
“鐘将軍,差不多了,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具體細節不如明日再說。”
他一提醒,鐘離燼才發現已經快到子時了,士兵們都已睡下。
“行。”他又安排了一下巡邏,然後将衆人遣散。
經過風念安身邊時,傅宜拉了他一下:“我睡相不好,你還是跟風禦史一起睡吧。”
鐘離燼立馬搖頭,心說我睡相更差,可頭搖到一半,卻見風念安居然沒說話。
傅宜趁熱打鐵:“風禦史都沒拒絕,您就體諒體諒我吧。”
鐘離燼遲疑着點了頭:“那……那行吧。”
邊說,他還邊注意着風念安的反應,但他并沒有什麼反應。
傅宜回帳篷把他的被褥扔出來。
鐘離燼不知道自己是哪得罪他了,扔鋪蓋扔的這麼急不可耐,隻能抱着東西跟在風念安身後,看起來竟然有點委屈。
風念安看他這樣子,不由自主加快了進食速度,竟然把還能咬七八口的糕點三口吃完了,擦幹淨手上殘餘的糕點渣子,扶着樹幹慢悠悠站起來,帶他回帳篷。
帳篷不大,一側是地鋪,另一側是個小桌案。
淮東正在屋裡鋪被,見狀很是迷茫:“少爺?”
風念安:“世子跟我同睡,今晚不必伺候了。”
淮東被他攆出去,他正準備寬衣時,就見鐘離燼把桌案挪到外面,自己在另一側開始鋪被褥,中間跟他足足隔了半丈遠。
風念安咬牙:“你怎麼不直接睡外面呢?”
鐘離燼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聞言擡頭,看見他略顯憔悴的臉。
唇色發白,手指還泛着微紫。
他恍然大悟。
難怪剛才他沒拒絕,合着是打的這個主意,拿自己當不會冒煙的火爐了!
他慷慨地把被褥拽過去,跟風念安的鋪在一起:“風少爺,你這樣的話我可要收費了啊。”
風念安笑着罵他一句,正要脫外衣,鐘離燼突然說:“你等等,你先出去一下,一刻鐘後再回來。”
風念安不明所以。
鐘離燼把脖子上的湯婆子塞他手裡:“去吧去吧,再吃塊糕點,不差這一會兒。”
風念安被他莫名其妙趕出來,走回火堆旁發現傅宜也沒睡,正坐在樹根底下擦刀。
“修竹兄。”
“枕月?”
他倆從小就認識,住的也不遠,并不陌生。在外人面前規規矩矩,私下裡還是以表字相稱。
傅宜給他挪了點位置,還把墊子給他用:“怎麼還不睡?”
風念安一指屋裡:“不知道捯饬什麼,非要我出來。”
傅宜笑了一聲:“世子看起來粗心大意,實則粗中有細,很會體貼人。”
嗯?
風念安疑惑地看他。
傅宜笑道:“你們關系其實一直都不錯吧?昨晚他是睡在你房間?”
風念安更驚訝。
他怎麼知道?昨晚他沒睡嗎?
“今早他去你房間拿衣服,你房間門沒關,我看見了。”他還刀入鞘:“枕月,我得提醒你,這二百士兵人多眼雜,不知道混了幾方的眼線,還是低調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