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40附近幾個彎位是本次比賽最精彩的觀看位置,如果速度把握得好,那就是技術含量極高的攻略範本,如果把握得不好,輕則沖出賽道,重則回廠整修。
“——刷!”又一輛賽車轉入彎道,但是車速過快,車身一下鏟上路邊的石頭,車胎不堪重負砰一聲爆了,整輛車歪在路邊。
森川來月渾身上下裹得毛茸茸,手縮在袖子裡,隻剩眼睛露在外面。
藍眸望着車手的方向,好像是在看比賽,但目光渙散,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麼。
降谷零皺眉,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對上了賽道上匆忙下車換輪胎的車手跟領航員。
領航員不僅是車手的GPS,還得跟車手一樣具備修車技能。
長距離的越野賽裡萬一出故障可沒有維修的地方,這就十分考驗車手和領航員的默契。
車手換好車胎,領航員恰到好處伸手,将他拉上來,賽車重新返回賽道。
車輪卷起滾滾煙塵,沒有半點猶豫,繼續奔向接下來的賽程。
看着賽車離開的方向,森川來月縮了縮腦袋。
降谷零輕聲道:“怎麼了?”
森川來月搖搖頭:“沒什麼。”
“嗯。”降谷零又問了一遍,“還想繼續看嗎?”
森川來月看了下時間,戶外賽段最後一場是倒序發車,藤原拓海過後就沒幾個賽車手了,繼續待在這也沒什麼好看的。
“我們去終點等吧,說不定能趕上頒獎。”
說着森川來月擡腳走出去,一腳深一腳淺,一個不注意差點踩進水窪,被降谷零提溜起來,“小心點。”
這附近都是松軟的泥土,賽道下的砂石地也沒有路基,寒冷夜晚的路面比較堅硬好走,可一到白天,氣溫回升,積雪就會融化滲入松軟的地面,随便踩一下都能擠出個腳印狀的水坑。
這些賽段經過幾個小時、數十輛賽車的碾壓,路況跟第一位發車時面對的情形大相徑庭,吸了水的砂石地完全成了另一個樣子。
路面被壓出一道道溝壑明顯的車轍印,凹陷的坑道囤積大量水分,臨近傍晚,昏暗的樹林光線不足,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了。
經驗豐富的車手和領航員早有預料。
高橋涼介:“内側彎道積水注意。”
藤原拓海:“了解。”
大部分車手看見水都會下意識避開,因為很難判斷輪胎所剩無幾的抓地力,會讓車子滑去哪個方向。
但是到藤原拓海這裡就變了個樣。
與其随時提防輪胎打滑,不如故意跑上去,提早讓它滑起來好了,反正也是要漂過去的。
早點打滑還省得他多費力氣。
藤原拓海就像隔着一張紙那樣控制賽車,把車子摸得一清二楚,輪胎就是他的手腳。
隻見小鋼炮車頭一擺,直接往水窪開過去!
輪胎打滑沒有帶來意外的麻煩,車身憑借靈巧的重心移動,不費吹灰之力,以一道完美的弧線順利通過了令衆多車手頭疼的終點前最後一個彎道!
觀衆1:“我去!”
觀衆2:“……牛蛙!!”
觀衆們目瞪口呆。
這家夥完全是大師級理解!
高橋涼介忍不住挑眉。
日本站賽事總共三天,室内加室外總行程累計超過1500公裡,因為進入維修區有時間限制,前兩天的比賽基本要跑14個小時以上。
連續三天高強度比賽,車手和領航員幾乎都是披星戴月,日夜奔波,休息時間極少,精神緊繃。
賽事到末尾理應很疲憊才對。
可藤原拓海的專注力依然集中,攻略彎道的動作依然強悍犀利,絲毫沒有因為比賽要結束而松懈。
甚至,再看仔細,隐隐還有些興奮。
高橋涼介合上手中的路書,挑了挑眉。
果然,小鋼炮沖過終點完成賽事,才剛停好車,藤原拓海就向車隊工作人員拿回手機,腼腆的面容喜形于色。
“涼介,阿遙說他們已經來了!”
高橋涼介當然記得阿遙是誰,藍眸青年長得那麼出挑,他想忘記都難。
他微笑着下車,幫自家車手拉開點衣領散熱,語氣有些微妙,“哦?他回複你什麼了?”
“他說他跟朋友一起來。”
高橋涼介頓了頓,嗯……朋友?
藤原拓海有點高興,像個準備招待客人的地主,又不知道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總之就是有點緊張。
“頒獎儀式結束後我們一起去哪裡吃個飯吧?”
“啊……要不還是下次吧?”藤原拓海歉然看着高橋涼介,“你累嗎?涼介?”
高橋涼介哭笑不得:“這問題應該問你才對,你才是車手啊。”
藤原拓海撓撓頭:“今天才跑了三個多小時,我感覺還行。”
“那就去吧。”高橋涼介溫柔地說,“我早猜到了,已經在餐廳提早訂好位置。”
藤原拓海驚喜道:“真的嗎?謝謝涼介!”
“對了,涼介你有聽到嗎?X40彎道附近是不是有很多人爆胎?”
“那裡有障礙物嗎?路面好像還挺幹淨的吧。”
藤原拓海疑惑道:“我怎麼好像聽見奇怪的巨響,聽那聲音又似乎不像是爆胎……”
要不是對自己的車子了如指掌,藤原拓海差點就以為是自己爆胎了呢。
高橋涼介眉眼動了動。
剛才經過出入口,他看見十幾個穿馬甲的工作人員圍着一輛救護車。
他們的鴨舌帽壓得極低,看上去不像賽會工作人員,反而更像是……
“應該是爆胎吧。”高橋涼介攬過愛人的肩膀,“我們先去看看成績?如果我的計算誤差不大的話,這次我們的時間應該不錯……”
“唉?是這個樣子嗎……”
藤原拓海不明所以,被男人輕輕帶出維修區。
“——拓海!這裡!”
森川來月笑眯眯地,手上還拿着個單反,藤原拓海臉一熱,很不好意思。
剛剛在頒獎台他就看見了,森川來月長槍短炮對着他不知道拍了多少。
藤原拓海抱歉道:“讓你們久等了,頒獎之後的采訪耗費了些時間。”
雖然藤原拓海向來都是長話短說,但還得回去洗漱換衣服,白讓好友等那麼久,藤原拓海有點過意不去。
“說什麼傻話,快來看……”森川來月從單反調出照片,藤原拓海一看,全是頒獎台上高橋涼介噴他香槟的樣子。
藤原拓海頓時窘迫得滿臉通紅,“你、你怎麼,這個也拍太多了吧……”
“有什麼關系,拍這麼多就是給你挑的,留最好看的就好了……對了,我還錄了你後面發車的車手……福特車隊的是吧……那個彎道過得很漂亮……”
“真的嗎?我看看……”
兩個青年走在前面,嘀嘀咕咕小聲說話,剩下兩個男人默不作聲,不疾不徐跟在身後。
出來的時候,高橋涼介一眼就看到曾經見過一面的青年。
想看不見都難,他穿着毛絨絨一團的白色羽絨服,像個超大号和果子。
真正讓高橋涼介注意的是站在青年身邊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毛呢大衣,深藍色襯衫扣子扣到最後一個,身姿挺拔,仿佛模特一般,是天生的衣架子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