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單手支起額頭,老式筆記本翻過來翻過去,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
窗戶微微透出些光亮來,窗紗将燈光四分五裂,細細的光芒映在周梨的筆記本上,封面早已破損,塑料薄膜不成樣子,甲醛味道濃重。
她這個人有個習慣,無論是什麼設備或物件,含有密碼的通通設為生日數字,簡單好記,一般來說除了最親近的人,其他人不知道密碼。
于是周梨将生日數字一個一個按下去,布滿灰塵的鍵鈕凹下,“啪嗒”一聲,潮濕的木質腐朽味道散開,她稍微揮揮手,味道淡了些。
印滿桃粉色線段花朵的紙張皺皺巴巴,纖維暴露在空氣中,泛黃帶有水漬的字迹模糊不清、周梨翻了好幾頁,慢慢回想起來,前面記載都是小時候在哪裡撿到了一顆糖、小學生活中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爸爸媽媽帶她去哪裡旅遊了等等雜七雜八的生活碎片。
她找到幾頁還算能看得清晰完整的日記,逐字逐句讀完後,不免勾起唇角。
原來小時候還有這麼天真的一面!相信手可摘星辰這種隻存在于童話故事的事情。
再往後翻幾頁,周梨瞅到偏後半部分的頁數沒有被時光痕迹污損,視線往下移,笨拙卻認真的字迹填滿一行——
【他長的很好看,眼睛很漂亮。】
周梨眉眼彎彎,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通過不存在的線穿在一起,一切變得完整。小學時期字都沒認全,日記本上錯别字一大堆,有的不會寫幹脆用拼音代替——幸好拼音學得還不錯,對于現在的周梨來看,還算閱讀通順。
【……走的時後,我還回頭看那個哥哥一眼,他後頸有一顆紅隻……】
目光停頓在最後一個字,周梨認出兒時的男生後頸最下方有一顆紅痣,但是世界之大,到哪裡去找符合相貌特征的人呢?
再說了,哪裡會有男生允許給她——看後頸?
這不明擺着耍流氓嗎?
啧,周梨蹙起眉,心想這還真是難上加難。她沒管多久,起床給父母送完衣服,轉眼又到學生口中進監獄的日子。
教室内灑滿金色暖陽,窗戶邊的多肉盆栽厚厚的葉子上浮上一層光澤,喜鵲落在枝頭啼叫盤旋,周梨趴在桌子上寫物理題。
這節課物理老師在講台上啃教材,老花鏡反射/出光線,開啟學生自由讨論後就再也沒說過話。講台下一片吵鬧,正好周梨詢問的物理大題,白蔚棠也不會做,周圍同學做的慢還在習題前面鑽研。
她擡起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齊言做題認真的模樣,手裡握着的按動筆飛快,看這速度,應該做的比她還快。
不如問問他?反正坑了她五十塊錢,可不是說着玩玩的!等量代換成學習也不差。
身為同學,問一下也沒關系。
抱着這樣的心理,周梨直起身子,盯着齊言的寫題姿勢,為了不打擾中途思考解題思路,好不容易等到他寫完這一道,火速用按動筆的另一端戳戳齊言,“同學?你現在做到第幾頁了呀?”
“四十五。”齊言身體往後一靠,回頭盯着周梨,“什麼事?”
“我靠比我做的快三頁!”周梨傻了眼,“你是外挂本挂吧?”
“挂可借出,酬金上百。”齊言慢吞吞說了句,“不退不換,一次性。”
得,這又開始掉錢眼裡了。
看着人白白淨淨的,倒也沒那麼窮啊。
周梨風淡雲輕接上:“還上百?你怎麼不去搶?你看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幫你照顧過生意,這次就免了!”
“老師下來了,齊言同學看你了!”周梨往前趴在桌子上,朝着斜前方齊言的方向,瞄了一眼剛剛還在講台上的老師,現在卻突然站起來,腳步踏下台階。
周梨語速快,絲毫沒有給齊言接話的機會。最後一句“老師下來了”,硬生生把齊言腿推上了風口浪尖,這時候突然解散各回各位,間接證實了兩個人上課聊天摸魚,搞不好一起站在講台後面。
饒是齊言不想講,也不得不講題了。
對方狹長的眼尾瞄了一眼周梨的練習冊頁碼,翻到對應練習冊頁數,慵懶地嗓音響起,“最後一道麼?”
“對。”周梨拿好紅筆和演草紙。
齊言單手按下筆帽,筆尖彈出來,指在周梨的練習冊題目上,陽光明媚,按動筆的陰影十分明顯。
周梨注意到齊言按動筆的矽膠筆套幹淨整潔,絲毫看不出汗液及其他污損,這般看來,齊言倒是把自己的東西保存得很好。
“看題目,别走神。”齊言反手挑過筆,輕輕拍打桌面,周梨瞬間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