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黑色口罩的男人顯然也看到了,他蹲在地上,伸手探向少年無力歪在一邊的頭顱頸側,發出了奇怪的語調:“喲,居然還沒死?”
随即他不屑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嘀咕了一句:“業務不熟練。”便不以為然地低頭繼續給少年裝裹屍袋。
“小子,你醒着還是昏着啊?不過無所謂,我接到的任務是把你燒掉,做好清潔。所以你死沒死跟我沒關系,我也不關心,我隻負責把你燒掉。”
朝日山優人眼皮輕顫,他從失血的昏迷中逐漸恢複意識,正好聽見男人的喃喃自語。他想要阻止男人的動作,但身體沉重得像灌鉛了一樣,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然而混沌中人的聽覺卻變得意外靈敏,他聽到了對方給裹屍袋拉上拉鍊的輕微聲響。
住手!住手!誰來救救我!
少年在心裡拼命呐喊着,當朦胧的光感即将被黑暗掩蓋時,意識再度被絕望窒息之際,一種他被武田太志開槍擊中時曾聽過的聲響,在他耳畔再度響起——伴随着“噗”的聲音,黑暗擴散的速度驟然停下,随即他聽到了重物倒地的悶響。
有人走過來,拉開了拉鍊,“朝日山優人?沒事了。”
朝日山優人緊繃的心弦倏地一松,頓時又昏了過去。
“朝日山?”
綠川真皺着眉輕喚道。剛才他開槍擊中了戴口罩的男人——或者說,殺死了他——但是他來不及多想,因為眼下更糟糕的是,這個名為朝日山優人的少年受傷很重。他的中槍部位在要害位置,必須立刻得到救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綠川真考慮先回車上去取急救物品還是叫救護車時,一個極為輕柔的女聲忽然在倉庫門外響起:
“小景?你是……小景吧?”
不确定的語氣讓聲音顯得有點飄忽,但聽在綠川真耳中如同夏夜的響雷一般炸裂,驚出一身冷汗。
“你認錯人了。”
綠川真心跳得飛快,面上卻平淡得沒有表情,如果不仔細看他的瞳孔,很難讓人察覺他此刻緊張得全身肌肉緊繃。他眼角确認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朝日山優人還未醒來,擡眼語氣冷然地問:“你是誰?”
聲音的主人站在倉庫門口,背着光的關系,他一時看不清她的樣貌,隻能從輪廓大概判斷對方是位年紀成熟的女士。
女人定定地望着他。剛才他還特意壓了壓鴨舌帽的帽檐,但她卻顯得十分笃定:“不,我想我沒認錯,雖然你變化很大……但你的眼睛,我一直記得很清楚。”她走近了幾步,面容終于暴露在他的視野裡,“小景……諸伏景光,你不記得我了嗎?”
女人面容秀美,皮膚細膩,氣質看起來像是老師或者醫生那種很有學識的人物,約莫三四十歲的年紀,因為保養得宜很難令人分辨确切的年齡。她穿着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西裝長褲——而不是套裙,身上的配飾不多,但從一些衣飾的細節看得出家境優渥。
綠川真從短短一瞥中迅速整理着讀取的信息,當他對上她那雙似乎滿含感情的眼睛時卻頓了頓——一股隐約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站住,不要動。”
但是,現在絕不是追究的時候,他絕不可能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