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她不敢看他沉睡的面孔,雙手捧着他的手,趴在床邊,垂下的發絲蓋住她所有的表情。“真是讨厭……姓宮野的人,Vermouth,還有Brandy也是……害得老師不能對我說話的人,和他們有關的人,都那麼讨厭……”
“讨厭的人,就該讓他們消失掉……”
“要是我這麼說,老師會覺得吃驚嗎?會覺得這樣的我很糟糕嗎?那就睜開眼睛,責備我吧,就算是罵我也沒關系……”
“老師,瑪格麗特很害怕……我是不是,很沒用呢?”
寂靜的房間裡,她低低的呢喃宛如夢中呓語。
但瑪格麗特到底沒讓自己在低落的情緒中沉溺太久。
過了一會兒她就坐直身,理了理頭發,振作起來,拿起格雷柯之前做的檢查記錄翻看。雖然她其實已經看過不止一次,甚至可以說了然于心,但在對巽夜一的狀況沒什麼頭緒的時候,重新翻看記錄則是出于一種思考習慣。
瑪格麗特的目光在一行行指标上掠過,忽地她似乎注意到什麼,微微一滞,又快速往回浏覽。隔了一會兒,她急忙翻出腦電圖記錄互相比對。
“……怎麼會這樣?”半晌她擡頭,看向沉睡中的巽夜一,面上驚疑不定。
這麼多年來,她對于巽夜一完整的檢查數據不說每一項都銘記在心,但可以說非常熟悉。在她的印象裡,反應老師大腦海馬體活動的數據一直是“恒定”的。
大腦的海馬體位于丘腦和内側颞葉之間,是與記憶功能相關的部分。之所以用“恒定”這個詞形容,是因為通常一般人出于機體生理和環境變化,海馬體的活動總會有一定的起伏區間。但是老師在這塊區域的檢測數據,可以說完全沒有變化。可是人又不是機器,即便是機器也不會永遠維持在初始的全新狀态,這顯然是不正常的現象。
隻不過,當年老師能夠活下來本身就屬于超出常理的不可能,他的身體狀況不能以常理來判定。那麼這一指标的異常,縱使她心有疑問,又覺得似乎沒什麼不可能的。
然而現在,通過腦電圖數據做間接測算,海馬體的活動出現了波動,盡管隻是正常區間非常微小的波動,但那是過去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瑪格麗特望着巽夜一平靜的面龐,怔怔低喃:
“老師,你究竟……夢到了什麼呢?”
*
他覺得自己,似乎走了很久。
記憶的碎片構成宏偉曲折的迷宮,長長的通道連接着一個又一個轉角,仿佛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他一開始隻是渾渾噩噩地走着,漸漸地,一種無形的迫切驅動着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