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彈琴的年輕人和其他牌桌上的人,聽到這邊的動靜,都跑來看熱鬧。
“首先你要記住自己需要的三張大牌。”
特納将軍随手将桌子上亂糟糟的牌抓起來,分成兩份,對彈一次,又上下洗一次。
“夏普小姐,請你抽出第一張、第五張和第九張。”
瑞蓓卡伸出手,在将軍充滿笑意的眼神下,抽出三張牌。
果然,點數都很大。
“你演示得什麼,叫人完全看不明白嘛,”布克德太太抱怨,“蓓姬,你看明白了嗎?”
“特納将軍大概故意不想讓我們看明白,如果大家一下就能看懂,那豈不是人人都會使這招?”她盯着特納将軍,慢慢将三張牌插回去。
布克德太太要求将軍再演示一遍,特納将軍把牌重新打散,鋪在牌桌上,朝瑞蓓卡比了個“請”的姿勢。
“現在輪到夏普小姐演示,如果你想學,可以讓夏普小姐教你,她的方法比較簡單。”
瑞蓓卡将她的方法展示一遍,無非是選中一張牌,放到最後,洗牌時用手指隔着那張牌,不要與其他牌混起來。
那張牌在她的刻意操控下,位置挪動幾次,但洗完牌時,依舊位于最原來的位置。
“這麼簡單!我當時怎麼沒看出來?”布克德太太驚呼。
“因為我洗牌時,不停地說話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但剛剛演示的時候,沒有說話,很容易被看出來。”
“特納将軍擅長牌戲,會一點兒這樣的技巧,一點也不叫人奇怪,可夏普小姐你是從哪裡學得呢?尋常大家閨秀,很少有人擁有這種特殊本領。”
朗弗羅小姐對瑞蓓卡的意見很大。
剛剛她一直排隊等着彈琴,好不容易快輪到她,大家卻都跑來圍着瑞蓓卡看,還是看這種下流把戲!
本來她就很不贊成布克德太太讓瑞蓓卡留下,這個長得一副精明模樣的女人,一看就不懷好意,拿書隻是個幌子,她就是想往上流社會擠。
瞧她把蒙默朗西家族的曆史背得多順啊,普通人誰會把素未謀面的外祖母家記得這麼清楚?
安分的家庭教師,怎麼可能因為主人友好禮貌的挽留,賴在這個不屬于她的社交場合不走?
一直沒怎麼出聲的特納将軍的女兒,聽到朗弗羅小姐的話,也跟着附和,好像她懂賭牌的千術是犯了滔天大罪。
喜歡研究牌戲的布克德太太有些不高興,正想替她說幾句話,牌桌下的裙子忽然被她輕輕拉了兩下。
瑞蓓卡理理手中的牌,沒有看那兩個人:“這種洗牌方法是我媽媽教我的,我媽媽小時候,常常與卡圖法斯子爵(法語撲克牌的音譯)玩牌,子爵常拿這種洗牌方式逗她,我媽媽便學會了,後來又把教給我。”
“卡圖法斯子爵!”布克德太太笑得前仰後合。
兩個英法混血擠眉弄眼,哈哈大笑,剩下一群法語不好的人,不明所以。
“布克德太太,這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一樁卡圖法斯子爵的轶事,聽說他迷戀撲克牌,以至于吃飯睡覺都要抱着副牌,幹什麼都離不開它……”
朗弗羅小姐和特納小姐沒能占到便宜,瑞蓓卡抛出了個無懈可擊的答案,她們總不能去攻擊瑞蓓卡的母親和子爵吧?
年輕人見沒有熱鬧看了,紛紛散開,繼續去彈琴唱歌或是聊天吃點心。
朗弗羅夫人在剛剛的牌局中,與特納将軍同一陣營,還沒赢夠,完全不在意眼下的小插曲,盯着瑞蓓卡手中的牌,意猶未盡。
“咱們下一把玩什麼?”
“先把前幾局的帳給算了再說,我問你們兩個,你們作弊的帳該怎麼算?”
瞥見朗弗羅小姐還沒走到鋼琴跟兒前,瑞蓓卡立刻搶在将軍前回答,她朝兩位太太快速行禮:“尊敬的布克德太太,朗弗羅夫人,我願意表演一曲,對我的不誠實做出道歉。”
“特納将軍呢?”
“我不擅長音樂,隻能去幫夏普小姐翻琴譜,希望這能讓兩位上當受騙的太太們感到好一點兒。”
“一點兒也不,你真會偷懶!”
恰好這個時候,仆人們送夜宵過來,布克德太太高興起來:“你們現在就去彈,懲罰你們不許吃夜宵!”
将軍站起身,朝她伸出胳膊,瑞蓓卡從善如流地挽上去。
鋼琴邊上的年輕人,見夜宵來了,都跑去吃夜宵,隻剩幾個人站在那兒。
朗弗羅小姐剛在琴凳上坐下。
她挑挑眉毛,十分挑釁地說:“朗弗羅小姐,我跟特納将軍,奉布克德太太的指令,立刻彈奏一曲,你該不會不給我這個向兩位太太表達歉意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