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濕的海風穿梭過港口,伴着汽笛聲和人們興奮的叫喊,一艘渡輪緩緩靠岸,激起層層白色的浪花。
聲音和海風的氣息,透過馬車門窗的縫隙鑽進來。
瑞蓓卡摸摸耳上價值三百鎊的大顆粒鑽石耳墜,鑽石和白金的冰冷觸感,刺激着她的神經,雖然是借來的珠寶,但能暫時體驗一會上等人的快樂,她還是無比興奮。
對面穿短款騎馬夾克的男人,惬意地翹着二郎腿,由傭人舉着一盞小小的煤氣燈,在昏暗的車廂裡看書。
這種環境下還看書,怪不得他要戴眼鏡。
如果不知道自己無足輕重,她真的很懷疑他是在作秀。正這樣想着,阿爾文突然收起書,看向她。
“該下車了。”
倫恩先生打開車門,阿爾文先下車,向她伸出手。
瑞蓓卡握住他的手,兩人都戴上了皮手套,皮料發出輕微摩擦聲。
船已經靠岸,艙門齊刷刷打開。
一個又一個可能是利安德爾少校的人,從舷梯上走下。
直到一等艙所有人都走幹淨,也沒有一個叫做西蒙·利安德爾的人走到他們面前。
如果不是“綠洲号”幾個大字,清清楚楚地寫在船身側面,瑞蓓卡肯定懷疑他們等錯了船。
望着熙熙攘攘的二三等艙乘客,某個疑問在她心中萌生,難道利安德爾少校買得是二等艙,還是他沒看到他們,已經離開了?
阿爾文面無表情地盯着手中的懷表,似乎在計算最多能再等幾分鐘,那副不耐煩的模樣,讓她覺得他時刻可能合上懷表轉身就走。
一等艙的乘客已經徹底走幹淨,船員确定這點後,收起舷梯,關閉艙門。
“難道利安德爾少校寫給布克德太太信裡的時間是錯的,還是他沒能及時登船?”
“這件事不在你該擔心的範圍内。”
倫恩先生打開車門,阿爾文重新坐回到馬車裡。
“要不要派人在這兒等着,或者找人打聽打聽,千萬不要發生什麼意外。”她沒有上車。
阿爾文有些不悅:“考驗還沒開始,你就打算惹我生氣?”
望着船舷上來回走動的船員,她努力地分辨他們的職位,試圖找到一個能幫她解決問題的人。
“怎可能?接利安德爾少校隻是附帶的任務,我沒忘記我的考驗是跟你去法國,找到——”
說到這兒,阿爾文臉色微微變化,她立刻住口,換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你放心,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那天偷聽他們的談話後不久,她便被告知,必須通過阿爾文的考驗,才能成為布克德太太的私人秘書,否則,家庭教師一職,也将不保,她必須離開諾斯菲爾德。
雖然知道阿爾文來者不善,但樣仗着布克德太太的寵愛,她自信有布克德太太在身邊,面對什麼考驗都不怕,當即一口答應。
誰想到阿爾文如此奸詐,早料到她想借助克德太太的力量,竟然把考驗的地點設置在國外!
如果在平時,他就算把考驗的地點設置在沙漠、冰川、火山,她都有辦法鼓動布克德太太一同前往,而現在利安德爾少校離開英國七年第一次回來,布克德太太絕不可能同意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英國。
起初被告知她得跟着阿爾文去法國,她還有些疑惑,自己再難纏,也不至于他做到這個地步吧?
現在利安德爾少校失蹤,阿爾文态度冷漠,她總算弄明白,原來是阿爾文不喜歡利安德爾少校,考驗她隻是個幌子,他不想見利安德爾少校才是真的。
鑒于阿爾文曾經的威脅,還有那天她偷聽到的話,她認為自己無論表現如何,都逃不掉被打上“不合格”标簽被辭退的命運。
唯一的破局關鍵是布克德太太,隻要布克德太太不松口,阿爾文再怎麼說她在考驗中不合格,都沒用。
利安德爾少校,作為布克德太太口中親兒子一般的人物,她決不能對他的情況不管不問,一走了之。
後天她和阿爾文就要乘船前往法國,留布克德太太一個人在英國,布克德太太更加不知道怎樣尋找利安德爾少校,這正是她表現自己的好時機。
瞅到一個大副打扮的人物,她顧不上跟阿爾文解釋更多,立刻拎起裙子,往那些還沒收起的舷梯上跑。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躲開零零星星幾個下等艙的乘客,她順利擠到艙門前。
艙門前的船員,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姐,現在是下船的時間,還沒到該登船的時候,而且這是二三等艙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