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梯與艙門銜接處,大概有兩層樓那麼高,她站在上面往後看,阿爾文走下車,憤怒地看着她,然後與倫恩先生說了幾句話,倫恩先生點點頭,開始朝她走。
那個船員見她衣飾貴重,不怎麼敢阻攔她,循着記憶中大副所在的位置,她很快步走到船舷,找到大副。
她跟大副說明白情況,要求查看乘客登記表。
“哦哦,這件事很好辦,但您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多少有點兒不合适,請問您難道沒有家人或朋友陪同嗎?您可以留一個地址,先回去,等我查清楚情況,會寫信通知您。”
大副話音剛落,倫恩先生恰巧趕到,手裡還拿着她放在馬車裡的披肩:“小姐,請回去,先生很擔心您。”
瑞蓓卡不可能回去的,大副的回答看似貼心巧妙,但并不能讓她滿意。
等他查清楚,是要等多久呢?
“我衷心希望你現在就去查,少了一個乘客是很嚴重的事情,我需要立刻知道前因後果。”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大副很為難地看看她,又看看面無表情的倫恩先生:“好吧,請您跟我來。”
乘客登記表上沒有利安德爾少校的名字。
“很明顯,你們沒能接到乘客,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小姐,你現在滿意了嗎?”
瑞蓓卡覺得很不對勁,想到利安德爾少校寄來的最後一封信,來自葡萄牙的裡斯本,她急忙問:“你們這艘船從印度到英國行駛了多久?有沒有經過裡斯本港口?從裡斯本到南安普頓大概要多久?”
“這不好說,船隻航行很受天氣影響,我們這艘船在海上行駛了差不多四個月,從裡斯本過來,通常來說需要幾周,最近天氣還算不錯,‘綠洲号’隻用了兩周就穿過了葡萄牙西班牙。”
布克德太太在宴會上收到利安德爾少校從裡斯本發來的信,那時候距離落款時間,已經過去三周。
她和阿爾文四天前,來到南安普頓港,一直在等“綠洲号”的消息,直到今天,距離利安德爾少校在裡斯本寄信,已經超過五周。
從印度到英國,需要數月的行程,再健忘的人,也不至于幾個月都記不住自己乘坐的船叫什麼名字吧?
按照“綠洲号”從裡斯本港駛來的時間,和利安德爾少校寄信的時間判斷,他可能已經乘坐其他船抵達英國,為什麼他要告訴布克德太太他乘坐的是“綠洲号”呢?
難道他不想去布克德太太家?
那幹嘛寫信讓她派人來接呢?
瑞蓓卡把她的調查結果,告訴阿爾文,阿爾文隻是冷冰冰地告訴她,不要摻和這件事。
當晚,大概十點鐘左右,她居住的旅館南邊,傳來一聲木倉鳴。
“看樣子,這個港口不算平靜呢。”
她盯着棋子,假裝沒看到阿爾文剛剛被木倉聲吓了一跳。
阿爾文很快恢複平靜,食指和中指夾住皇後棋,将它挪到新位置:“港口往來人員繁雜,這很正常。”
而後每隔一段時間,便有木倉聲響起,斷斷續續,一共傳來四次槍鳴。
每次木倉聲響起,阿爾文總會被吓一跳,随後很快平靜放松下來,再次被突然響起的木倉聲吓到。
他注意到,瑞蓓卡的情況剛好與他相反。
面對突然而來的巨大聲響,她表現得很鎮定,半點兒沒有被吓到的樣子,反而是槍響後的甯靜,使她看上去有些緊張。
她好像在時刻準備迎接木倉聲,如同迎接生活中大部分突然發生的糟糕事一樣,在這方面,下等人們大概是很有經驗。
“槍聲老是打斷我的思路,不玩了!”眼看自己馬上要輸掉,瑞蓓卡丢下棋子抱怨道。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白天沒能順利見到利安德爾少校,這會兒聽到槍響,她總覺得說不定兩件事有關聯。
“是蘇格蘭場的人在工作嗎?”
“一看就知道你沒用過木倉,木倉準頭很差,打體型大的獵物還可以,抓犯人?你也太高看蘇格蘭場的木倉法了。”
阿爾文摘下單片眼鏡,交給倫恩擦拭,自己整理起棋盤:“你該問倫恩先生,倫恩先生在這方面很專業。”
“南邊是商業區,有很多俱樂部、餐館,木倉聲很有規律,像是按照回合進行一樣,更大可能是有人在決鬥。”
從倫恩先生手中接過擦完的眼鏡,他看看瑞蓓卡若有所思的模樣,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大概知道西蒙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