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君已帶人上了樓,阙主都不驕矜,小輩也不能說什麼,隻得跟從,好不容易進了門,越蘭亭的大少爺脾氣又起來了:“這房間這麼小還隻有一張床?這要怎麼睡?難不成我們真要睡一起?”
聞楓月有些無奈,隻道:“随便你。”
越蘭亭道:“我從沒和人一起睡過,我睡不着。”
“那你睡床吧,”聞楓月沒争論什麼,隻在櫃子裡翻了翻,給自己打了個簡單的地鋪,把床讓給了越蘭亭。
越蘭亭坐在床上,一會兒抱怨枕頭不夠軟,一會兒又說房間太暗,正打算勉為其難将就一晚,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誰啊?大半夜不睡覺,”他一把拉開房門,卻見門外立着一道清俊挺拔的人影,手裡一把長劍。
“阙、阙主……您怎麼來了?”越蘭亭有些受寵若驚。
沈奉君将佩劍遞了過來,“此塵陽劍,可驅鬼魅邪祟,你們留在房中。”
越蘭亭和聞楓月年紀太小,修為不濟,他又離不得宮無歲,隻能将佩劍留給他們辟邪。
越蘭亭眼睛一亮,興高采烈地接過:“多謝阙主!”
他抱着劍回到床邊,嘴邊還帶着笑容,聞楓月瞧見他的神情,隻道:“你見了阙主,連說話都結巴了……你崇拜他?”
越蘭亭收起笑容:“廢話,天底下哪有人不崇拜阙主?這可是塵陽劍,又不是别的什麼。”誰不知道阙主的日月雙劍名動天下,旁人見一面都難,更何況是上手摸一摸。
聞楓月笑笑:“我還以為你最崇拜你師父。”
越蘭亭嗤笑一聲:“這能一樣嗎?師父是師父,阙主是阙主,這全天下我最崇拜的是我師父,第三才是阙主。”
聞楓月眼神微微一動,卻不在想什麼,半晌才道:“那第二是誰?”
越蘭亭微微一怔,欲言又止,那個名字堵在喉嚨裡轉了兩圈也沒說出口,最後隻道:“這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少打聽我的事,别以為我們現在住一間房,我就會跟你推心置腹,睡你的去!”
他抱着塵陽劍寶貝了半天,臨到睡前才肯撒手,還恭恭敬敬地擺在床頭櫃上,恨不得找個香案供起來。
越蘭亭躺在床上半天,眼睛盯着房梁,瞥見地上的被子動了動,他忽然道:“喂。”
地鋪上的人翻了個身:“什麼?”
“你說,阙主和……和那個誰,他兩誰睡地鋪?”
聞楓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沒說什麼。
隔壁另一間房.
沈奉君剛給小孩送完劍回來,宮無歲坐在床上沒說話,剛才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隻剩他們兩個,聯想到自己給沈奉君背了一路,又覺得别扭。
沈奉君仍舊面色如常:“困就先睡,不必等我。”
宮無歲正想解釋自己沒再等他,轉念一想好像就是在等他,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隻有一張床。”
沈奉君卻道:“我睡地鋪。”
這人總這樣,之前在流風阙也是,甯願一晚上不睡覺也要守着他,搞得像宮無委屈了他似的,而且有床不睡睡地闆,實在多此一舉:“何必那麼麻煩?都這把交情了,不然咱兩擠一擠?”
這麼說未免臉大,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和沈奉君是什麼交情,但總歸還是有點交情。
不過他笃定沈奉君要拒絕,畢竟仙陵的仙男從不與人同床共枕,他隻是心中過意不去才随口一說。
“好。”
宮無歲一怔,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沈奉君卻已熄了遠處的燭火,慢慢走了過來。
到了近處,他先取下發冠,又褪去外袍,露出左右手腕上一對碧色的玉镯。
男子多戴玉佩,少戴玉镯,宮無歲當初才見到這對玉镯就覺得新奇,如今再見還是被攝去目光,他盯着玉镯出神,就見沈奉君又将玉镯褪下放在一邊,察覺到目光,後者主動道:“這是我母親的遺物。”
宮無歲:“……我知道。”
這話沈奉君很久之前和他說過,當年他頑劣跳脫,見沈奉君悶悶的,總是心癢難耐愛逗他,某次偷了沈奉君一隻镯子藏在枕下,卻害沈奉君冒雨找了一夜,後來心虛帶着镯子來道歉,結果這人好久都不理他。
好在話題再未深入,沈奉君隻看了看天色:“天色太晚,你身體有恙,趕快睡覺。”
“哦。”他随手扒了下被子,沈奉君走上前,未說什麼,隻是慢慢彎下腰,臉也貼得很近。
宮無歲乍然對上一張如玉的臉,神色疏冷,額心那點紅卻跟血似的,不由呆一呆:“做什麼?”
沈奉君未覺有異,隻是将折好的被子扯開鋪好,極有耐心:“擠一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