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怎麼感覺不到我的手和腳在哪兒,”越蘭亭倒吸着涼氣醒過來,他和聞楓月就并排粘在對面,他被蜘蛛刺傷,暈過去又疼醒,一側目就看見暈過去的聞楓月,義憤填膺道,“我就說不能信鬼話,她就是想把我們騙到這裡!再害死我們!”
再一擡眼,就見宮無歲和沈奉君抱成一團,簡直成何體統,頓時瞪大眼睛:“你你你你你你們——”
他“你”了半天都沒下文,宮無歲:“喲,結巴了?”
越蘭亭漲紅了臉,很想對眼前的畫面說點什麼,但礙于阙主在場,到嘴邊的話最後還是拐了十幾個彎,好不容易才憋一句:“……你們都沒事吧?”
宮無歲悠悠道:“死不了,就是不能動而已。”
越蘭亭:“那怎麼辦?難道要在這裡等死不成?她會不會追下來要我們的命?”
沈奉君道:“那名鬼婦已經離開。”他已經感受不到此地的鬼氣。
說來也奇怪,這鬼婦一路卑順,引他們入鬼山城,帶他們避開鬼群,如今真相就在眼前,緣何突然發狂,将他們都推到崖下?
但宮無歲更奇怪的是另一件事,他問越蘭亭:“你上山許久,可曾發現你師父的行蹤?”
越蘭亭有些失落地搖搖頭:“沒有,他好像真的不在這兒,如果上過山,他肯定會留下一兩個标記的。”
宮無歲想起方才倉促收起的短刀,沉默片刻,卻什麼都沒說。
他們一路行來,鬼山城中确實沒有其他活人的蹤迹,可這把刻着“燕”字的短刀卻擺在後山的墓前,甚至還積了灰。
旁人宮無歲不敢說,但燕孤鴻的佩刀他是記得的,當年自己在文會宴切磋中落敗,就是敗在這柄詭谲莫名的短刀之下。
阿歸既是七年前慘死的聞家少主,墳冢建在鬼山城後山高處,兼有毒蛛守墓,想到此地必定千難萬難,連他們四個人都不慎中招,燕孤鴻孤身一人,佩刀又怎會落在阿歸墓前?
是巧合?還是燕孤鴻與這個阿歸或者磷州聞家有所淵源?
他腦子裡閃過無數種猜想,沈奉君也感受到了他的遲疑:“在想什麼?”
宮無歲道:“我在想……當年柳恨劍從仙陵赴磷州查案,為何最後卻不了了之?”
柳恨劍雖為人刻薄,但極重清譽,他剛接任掌門就到磷州和其他門派一起主持滅門案,必定親力親為,沒道理會一筆帶過,最後又不了了之。
除非中間有什麼阻力。
沈奉君也道:“滅門案幹系重大,牽連甚廣,非一己之力能斷。”這也是很多冤案和懸案至今無果的原因,有時候明明真相近在咫尺,卻還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而阻斷。
若有人從中作梗,查案必定舉步維艱,且當時仙陵元氣大傷,掣肘頗多,有心無力。
可如今他們找到燕孤鴻的佩刀,而燕孤鴻在夜照效忠越非臣,他一離開夜照,就有人暗中寫信給越蘭亭,引他來磷州,很難不讓人懷疑有貓膩。
一旦牽扯到名門大派,事情就複雜起來,宮無歲一時不好和越蘭亭明說,隻能先問别的:“那你師父離開前,有沒有給你留過什麼話?”
越蘭亭卻搖頭:“師父出門是尋常事,我從不過問的。”
宮無歲錯眼看到蜘蛛網上的佩劍,又道:“你的劍術也是他教的?他沒教你刀法?”
他這麼問,越蘭亭卻垂下眼去,有些失落地搖搖頭。
宮無歲不知道戳到他什麼痛處,心中不解,轉頭去看沈奉君,後者卻低聲為他解了惑:“燕孤鴻很多年前就修為盡廢,雖不明緣由,但他的确已經拿不起刀了。”
宮無歲一怔:“修為盡廢?”
沈奉君“嗯”了一聲。
那麼孤僻寡言的一個人,隻有在對刀時才能感覺到一點活氣,如今連刀都拿不起來,不知道當年又是什麼樣的心緒?
他也隻不過死了十年,誰知竟物是人非到了這般田地?
越蘭亭顯然也被牽出了傷心事,躺在蛛網上,蔫蔫的不說話。
三人各懷心事,沒再多說什麼,約莫過了三刻,宮無歲忽然聽到一聲清脆劍音。
他把頭從沈奉君的胸口拔出來,猜到了什麼:“你恢複了?”
沈奉君點點頭,一手攬住他後背:“我先帶你上去。”
“诶等等——我總覺得那鬼婦發狂很蹊跷,不然我們先别急着上去,去看看崖下有什麼?”
沈奉君:“好。”
塵陽劍光閃過,将蛛網斬斷,宮無歲的雙手已經恢複了力氣,一把抓過越蘭亭的佩劍,沈奉君禦起劍,帶着他往山崖下飛。
宮無歲還沒完全恢複,一路搖搖晃晃,然而還沒飛多久,果然見到山崖上有一方凸出的石台,宮無歲一眼就認出來:“是暗道!”
這山崖下果然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