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會在兒時帶着一群孩童去掏鳥蛋。
在家中長輩聚餐時暗自較勁誰吃得多。
上學堂時翻窗逃課,回來後接受夫子責罰。
及冠時騎着馬飛奔在街道,成為傳遍燕都,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鐘未期,你其實很想問我為什麼在房内看天時會難過,對嗎”楚秋池掃了眼屋檐的水珠,視線落在鐘未期眼眸。
他這些年洞察人心,看了太多人心口不一,又怎麼會不知道鐘未期打斷自己說起他粘楚秋池的原因是為了安慰自己。
後來出現一堆事,始終找不到機會跟鐘未期解釋。
現在兩人都閑下來,倒是個好時機。
被看穿心思,鐘未期沒有多意外,這些天跟楚秋池相處再加上恢複的部分記憶,他早就知曉楚秋池的敏銳。
若是沒被看穿,才是真的奇怪。
“是”鐘未期沒打算遮掩,大方承認。
楚秋池倚在圓柱上,收回放在鐘未期眼眸的視線“你或許還沒想起來,不過就算想起來應該也不會在意”
鐘未期被鐘家旁支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事楚秋池是知道的。
那時他剛從太子府出來就撞見了急匆匆的江泱。
江泱告訴他,鐘未期收到封信件,是與主家關系密切的旁支所寫。
信中内容他并不清楚多少,隻知道裡面點名道姓要鐘未期獨自赴約。
江泱擔心鐘未期一人無法應付,便急忙來尋楚秋池想要他想想辦法。
楚秋池在聽到經過後心中一緊便要去找人,也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兩人的心靈感應。
他沒有找多久就在郊外的廢棄廟宇看到了鐘未期。
那天也是一個陰雨天,空中彌漫着血腥氣,鐘未期就站在屍山血海中央,雙眼無神地看着楚秋池。
他的身上也帶了傷,地上的血摻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哪些是鐘未期的,哪些是旁人的。
雨水打濕了鐘未期的衣衫,他站在那裡像是被丢棄的狼崽,淋了雨後看着很可憐,但身上的血又告訴旁人他十分危險。
看見這樣的鐘未期,楚秋池的心像是被誰狠狠地揪住揉捏。
心中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嚣着,鐘未期不該經曆這些。
不該不得安枕,不該日夜不停的殺人,也不該被同族當做礙眼的存在。
楚秋池就站在遠處,無視掉毫無生氣的屍體,走向鐘未期。
他被雨水打濕的手蓋住鐘未期的眼眸,睫毛的水珠與楚秋池濕潤的手接觸,不知那是淚還是雨。
“别看,我帶你回家”
那天之後的許多日子,隻要再出現這樣的陰雨天,楚秋池便高興不起來。
就好像,他又看見了站在屍山血海中央,茫然的鐘未期。
楚秋池不喜歡陰雨天,再也不會喜歡。
*
鐘未期的确想不起來這件事了,或許是内心深處的自我保護,那些不好的回憶總是最難記起。
他猜過楚秋池為什麼會難過,但沒想到背後有這麼一段過往。
楚秋池在意的人不多,鐘未期是最重的一個。
在身邊的人中,鐘未期一直很會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安慰人,但現在,鐘未期卻是怎麼也做不出來。
喉嚨像是被扼住,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他想,既然說不出來,那便換種方式吧。
楚秋池知道,這件事情或許不說,不讓鐘未期知曉會不會更好。
但接着又想到,他遲早會想起來的。
短暫的隐瞞,有什麼意義呢;鐘未期不需要同情,他也不需要。
所以他不再糾結,說出了埋在心中的往事。
他看見鐘未期的怔愣,看見鐘未期的欲言又止,也看見鐘未期伸過來捏住自己下颚的手。
兩人的唇相貼,還帶着揮之不去的冷意,這個濕潤的吻,并不溫柔卻也實在算不上強勢。
軟舌劃過楚秋池口腔的每一處,掠奪走他的所有。
從前的帶我回家,如今的待我回家。
唯一不變的是,多年來等待與找尋的是同一人,迷失的也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