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是為天下百姓,也為滄海一人。
寒風将木窗吹得吱呀作響,有的被攔在屋外,有的落在屋内一站一躺二人身上。
楚秋池走到床榻邊,擋住了部分光線,也擋住了肆虐的秋風。
被賦予名字的武器上,那白玉劍穗上方外形似半邊蓮,下方潔白勝雪,倒是給這柄布滿殺氣的劍增添了絲柔和。
鐘未期觸上冰冷劍柄,最後停在了劍穗上“怎麼選半邊蓮為劍穗”
他以為楚秋池會選擇喜愛的茉莉或是自己喜愛的明月為形,卻沒成想是算不上常見的半邊蓮。
這花在老一輩算不上讨喜,隻因外觀上隻有半邊花瓣,另一邊像被攔腰斬斷什麼都沒有。
大多數人都迷信,認為此花隻有一邊花瓣是為不祥,甚至還有人以訛傳訛說這花從前本是雙生,奈何最終都會走向吞噬的結局。
而呈現在世人眼前的那半邊花瓣,就是通過這種自相殘殺的法子存活下來的邪物。
鐘未期鮮少信這些沒有依據的言論,他也不覺得楚秋池用半邊蓮給自己做劍穗是别有用心。
能被楚秋池選中的人或事物,不是有過人之處就是有什麼不錯的含義。
而他,想要知道楚秋池給自己的祝願。
“我聽娘說,半邊蓮有個不錯的寓意”楚秋池将視線放在劍穗,說話時聲線清冷緩而珍重“自由”
“鐘未期,我希望你自由;不必困于家中恩怨,無拘無束去走你自己的路”
因為希望他不再被鐵鍊束縛與自身所思所想背道而馳,所以在送給他的劍身墜上代表自由的花。
楚秋池一直都知道,鐘未期從小習武,為的是上戰場殺外敵,而不是被迫困家仇殺同族。
鐘未期不喜歡那些旁支,但也不喜歡雙手沾滿他們的血。
殺戮與他而言,是以護為目的止殺,但是他這些年殺的人,卻也包含最初自己想護的人。
放在劍穗上的手移開蓋在了楚秋池的手背,鐘未期眼角彎起說道“願君希冀終成”
木門被扣響。
楚秋池對着門口說了聲進,囑咐鐘未期坐好便将折哀放在了架子上。
看到清淡白粥和小菜,楚秋池猜到應該是吳伯母交代過下人。
鐘未期身上還帶着不少傷,實在不适合吃味重刺激的菜式,不利于養傷。
放好折哀後,楚秋池走近拿起白粥回到床邊,瓷勺舀起粥放在嘴邊吹了吹。
瓷勺裡的粥升起蒙蒙霧氣又被楚秋池吹走,确定不燙之後才喂給床榻上的人。
鐘未期也不推脫,張嘴含住,微燙卻不會讓人感到難以入口。
吃了幾口後鐘未期便躲開了遞來的勺子“秋池哥哥,别光喂我吃啊”
看他一副自己不吃他也鬧脾氣不吃的樣子,楚秋池無奈給自己敷衍喂了口。
“我吃了”說着作勢就又要給鐘未期喂飯,這下鐘未期倒是給面子吃下,但第二次又不吃。
察覺到鐘未期的意圖,楚秋池隻得自己把瓷勺裡的粥吃掉,然後再給鐘未期吃。
一碗粥,就這麼被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
也幸虧桌上還有另一碗,不然他們都得餓肚子。
楚秋池跟先前一般,舀粥,吹涼,喂鐘未期和自己。
被伺候的人靠在床頭,突然開口詢問“那你自由嗎”
這句話實在無厘頭,楚秋池不清楚鐘未期知道了些什麼東西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他想不出來,有何事是值得鐘未期這麼問的。
“怎麼突然問這個”楚秋池将所剩不多的粥放在床邊矮櫃,又抽出手帕給鐘未期擦了嘴。
觸感極好的手帕擦過嘴邊,鐘未期一動不動任由他動作,等手帕離開唇後才說“我找雲山打聽了些事”
楚秋池剛想繼續問是什麼事就被鐘未期搶了先“我問他,你這四年是怎麼過的”
放絹帕的手一頓,楚秋池沒想到是這件事;他并不願意将這四年的痛苦告訴鐘未期,顯然,鐘未期也知道楚秋池的想法。
他不希望自己知道這些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