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鐘未期從不是将苦難全都留給他人的秉性。
不管何時,有記憶的一方總是要承受更多,而鐘未期不想也不會讓楚秋池一個人面對。
所以他渴望恢複記憶,所以他從許多人口中探聽從前。
你将記憶悲苦封存不願我被影響,而我心甘情願經曆波折了解始末與你共苦。
“秋池,你一點都不自由;為家人虛與委蛇的你不自由,為愛人各處奔波的你不自由;你被名為親情和愛情的鎖鍊牢牢鎖住,二十幾年人生,卻鮮少為自己活,鮮少去做自己所喜之事;你不喜歡參與朝廷紛争,不喜歡匆忙走遍裕朝山河”
“你希望我自由,我亦如此;現如今說這些或許為時已晚——”鐘未期話未說完,卻被打斷。
楚秋池攥住軟被的手已經能看出青筋,他在緊張卻還是不容置疑說道“不晚,一點都不晚”
與他而言,家人在側,能再與鐘未期像當初一般并肩,為一時興起行事,便算自由,便不算晚。
老天,不公亦公。
“我的确不喜歡那些,也想要自由,但若自由的代價是失去至親至愛,我也不接受”楚秋池知道許多事情總是難以兩全其美,所以也不奢望自己是那個例外。
眼下傳來溫熱觸感,楚秋池看去,是鐘未期的手在替自己拾淚。
自己……原來哭了嗎。
看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豁達,親手放棄一條路,總是會有一絲的遺憾。
誰不想魚和熊掌兼得呢,恐怕整個世間都找不出幾個。
“秋池哥哥,我也不想失去,所以下次别自盡了”鐘未期空閑的手将楚秋池腰間玉佩抽走垂在兩人之間。
這枚茉莉玉佩,與鐘未期那枚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中央的金絲。
金絲嵌在玉佩中間連接兩端,卻不是打造時就有的設計,而是之後嵌上去的。
需要這麼鑲嵌,隻有一個原因,玉佩曾經遭受過撞擊碎裂,所以用金絲為媒介修繕。
“為什麼連這個都會知道”楚秋池看向玉佩,口中喃喃。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外誰也不知,鐘未期又怎麼會打聽到。
“因為我看見了,看見你用滄難隻差一步便可刺進心脈”鐘未期拿着玉佩的手放在楚秋池心口,那是楚秋池當初親手刺傷的地方。
楚秋池知道那道傷疤還在,當時還沒來得及刺很深便發現玉佩從矮櫃掉了下去。
突然被打斷,楚秋池心情算不上好,但還是耐着性子将碎成兩半的玉佩放回櫃子,放在原本待的位置。
但在剛放下後,他便察覺出了不對,一團糟的思路神奇的理清。
他記得,這枚玉佩明明放在矮櫃中央,不可能會毫無征兆的掉下來。
哪怕從前再不迷信,此刻的楚秋池也更願意相信是鐘未期在告訴自己,他還活着。
後來的許多天,他都以為那是場夢,但玉佩的确摔壞,最後也隻歸結于超乎常理的巧合。
鐘未期給自己創造出的巧合。
“原來……真的是你”四年來的猜想被證實,率先湧上來的不是欣喜,而是兩人錯過的遺憾。
他們曾在分開的那天相見過,隻是一個無從得知,一個無法開口。
那個短暫的夜晚,彼此相交一瞬,随後相錯四年。
“那天我若是沒來得及阻止,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鐘未期傾身,吻了楚秋池的額頭。
他無比慶幸當初自己沒有被立馬送走,至少還有機會攔住自盡的楚秋池。
若楚秋池身死,就算自己有機會回來,也決不會像如今一樣幸運。
楚秋池感受額頭傳來的觸感,柔軟的唇貼上那層肌膚,哪怕看不見也知道這個吻珍重非常。
“不會出現失敗的情況,我知道你不會放任我傷害自己”楚秋池往鐘未期那裡移了幾下,好似靠近這個人就會無比安心。
他當初決定自盡,并沒有多糾結不定,鐘未期是他的循規蹈矩人生中的少年色彩。
這個人總是能牽動自己情緒,左右自己決定,所以在發現那抹色彩消散時,他再次沖動。
而在夜晚色彩重現時,他又帶着僅存的希望找尋。
鐘未期是例外,也是安定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