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也太離經叛道了,你正經母親要給你遴選驸馬,我哪裡說得上話。”
成煦回頭替林熙撐腰,“你讓她一個泥菩薩保你這個金菩薩?”
巽雅道:“皇兄,你這樣護着她不去見母後,可也總有你照顧不到的時候,還不如今日一塊去了,母後有什麼怨氣,你也好直接替林熙擋一擋。”
這話還算有幾分道理,林熙總要過母後那一關,一味回避解決不了問題。
成煦點了點頭。
巽雅見皇兄點頭,歡天喜地地拉着林熙,親親熱熱地哄着林熙同她坐一乘轎攆。
上了轎攆後,林熙心懷疑問,“公主,你說的太後有怨氣是什麼意思?”
巽雅娓娓道來。
“如今壽康宮裡的母後,生養過兩個皇子,一個是先太子,一個皇兄。”
“但是她對兩個兒子态度完全不同,先太子是母後心尖上的兒子,聰慧優秀,而皇兄因為出生時難産,母後差點丢了性命。”
“而且當時有些謠言傳出來,說皇兄與母後的八字相沖,所以母後自小就不喜皇兄。”
“皇兄生出來後就給了我母妃養着,鮮少與他的親生母後有往來。”
竟然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巽雅有些唏噓地看着林熙,“先太子被陷害,母後傷心過度,避入壽康宮,她對林氏是恨入骨髓的。”
“本來母子關系就生疏,皇兄竟又娶了你,她便更加不喜了。”
林熙越聽心就越沉重,手心腳心一片冰涼。
這不是鴻門宴,是斷頭飯吧.....
自己的兒子死了,仇敵的女兒卻還能與她一桌吃飯。
林熙就算是個道姑,就算想的再開,這也開不了。
“停轎!”林熙慌張地喊了一聲。
轎子緩緩落下。
“不停!”巽雅抓住要起身的人,“你現在逃也無用,總要面對的,而且左右有皇兄在,母後總不能吃了你不是。”
林熙:......
轎子緩緩擡起,轎子裡的林熙心跳如雷,面如金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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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康宮是整座紫禁城最安靜的殿宇,太後年紀漸漸大了起來又信了道,辟了一座南邊的院落做精舍。
轎攆在垂花門停下,小太監打起轎簾,伺候公主和王妃下轎。
過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中間是穿堂,中間放着一扇檀木大理石的插屏。
穿過插屏,繞過内廳,便是太後居住的精舍。
裝扮地古樸雅緻,廊上挂着各色鹦鹉、畫眉等鳥雀,廊下一排腰肢纖細的宮女端着供奉的蓮花走過。
林熙打起十二萬分小心,戰戰兢兢地行禮,不敢擡頭看坐在上首的太後。
反倒是太後開口了,“擡起頭來。”
林熙一顆心慌地要蹦出胸口去,緩緩擡頭,視線卻依舊落在地上,隻看向太後的玉鞋。
“長得和林拱倒是不大像,”太後意味不明地道,“野心怕是不小。”
林熙惶惑不定,腿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成煦放下茶盞,起身走了過來,一把将林熙扶了起來。
道:“母妃,林熙膽子小,經不住您這些話的。”
太後看向兒子,又看了看林熙,最終視線定格到成煦虛攏着林熙的手。
沉默幾瞬,道:“用膳吧。”
桌幾上擺了二十多道菜,林熙在成煦和巽雅中間的位置,貼着椅子邊兒坐着。
成煦總是胃口不佳,略嘗了幾口就放下了玉箸。
巽雅捂着嘴巴湊到林熙耳邊,低聲道。
“你看吧,有皇兄在,母後不會為難你的。”
林熙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地用膳,米飯都不敢多夾一粒。
公主竟還來跟她說小話,真恨不得把她的頭推回去。
“巽雅,”太後放下玉箸,招了招手,一位穿着藍色曳撒的太監呈上來一本繡冊,“你已過了及笄之年,該好好收收心,正經選驸馬了。”
那太監便走去公主身邊,巽雅撇撇嘴,不情願地從檀木托盤裡拿過那本繡冊。
“這裡頭都是京中勳貴人家的子弟,”太後道,“你皇兄又為你擢選了幾位有才之人,你盡可以都看看。”
巽雅平時任性自在,但是在太後跟前也不敢造次。
她将繡冊放在桌幾上,面無表情地一頁一頁翻着。
因是放在靠近林熙這邊的位置,在林熙垂着腦袋的視野裡,也能看到那繡冊上各式各樣的翩翩少年郎。
她本無意去看,卻不妨一抹熟悉的身影掠入眼簾。
那人分明就是徐家哥哥!
她的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眼波裡流轉着出人意料的驚喜與怔愣。
眼看着那一頁要被翻過去,她想開口叫公主等一等,讓她再看一看,卻是一時凝噎。
身旁的成煦,敏銳地察覺到了林熙神色的異常。
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