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熙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
成衍又看了看她破皮的嘴角,小聲勸說。
“皇兄久鎮西北,為人剛毅果決、說一不二。”
“遇事你不要莽撞沖動,還是順從些,以待來日。”
“陛下,少操些心吧,你好好進學,大人的事不用你管。”
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心思好像比她還要多上幾分。
成衍撇撇嘴,“你且再忍忍幾年,等我成年親政了,定讓你與皇兄合離。”
成年?親政?
林熙聽到這話,心裡一沉,不知道那時候還有沒有命在。
先太後說屆時會有人送來解藥,可會是誰?
抑或是诓自己的吧。
陛下一成年,自己也就再無利用價值。
以林氏的作風,沒有道理會留她一命,平白授人以柄。
“陛下,快别說這話,聽的人瘆得慌。”
成衍以為她是畏懼皇兄,轉了話頭。
“你前兒說江大人這樣的清流,須得用真心才能打動,我親自寫了一副字裝裱起來,再送上一些名家字畫、金銀珠寶,你看這樣妥不妥?”
“甚好,甚好,”林熙道,“等我的拜師禮好了,你替我一道送給他吧。”
成衍以為她是忌諱皇兄,點了點頭。
其實成衍誤會了,并非忌諱殿下,而是忌諱她如今的姓氏。
徐家哥哥先前處理林氏餘黨一案,若是與她牽扯上關系,恐會平遭非議。
于仕途、于官身都無益處。
他寒窗苦讀多年,林熙舍不得他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念,而被連累。
所以這個荷包,她沒打算他會收。
隻是當年承諾過,要給他剝一包蓮子煮粥喝。
如今舊友重逢,她想告訴他,這個承諾她沒忘記。
-------------------------------------
林熙下學回來跟荷香說,晚膳要吃一道滾燙滾燙的燒雞。
表皮要紅亮油潤,雞肉要鮮嫩多汁,吃起來要香味濃郁、入口即化。
荷香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剛殿下身邊的小太監來傳話,說今兒晚上,王妃不用去東暖閣習字了。
約莫是王妃太不上進,殿下又要冷落王妃了。
她想提一提這事,但看着王妃期待的眼神,還是用完膳再說吧。
晚膳時,林熙親自動手拆燒雞,“燒雞要分着吃才好吃。”
她笑意盈盈地遞了一隻雞腿給荷香。
荷香不敢接。
林熙揮退了殿内伺候的衆人,隻留下她們兩個人。
“現在可以吃了哦?”
荷香垂着眼伸出手,接了那隻盛着雞腿的青花瓷碗。
“好吃吧?”林熙看她咬了一口,“若是用山間風幹的老木去燒制,滋味還能更好一些。”
荷香放下碗碟,勸道:“王妃為何不與殿下分享美味,之前說做夏衣,如今又沒了影子。“
”殿下還等着呢,近日要不先把夏衣制了?”
林熙對殿下吃自己嘴巴這件事,心裡還有些不自在。
“先放放吧,他嫌棄我字醜。”
“今晚我先把荷包縫了,等有了空,再制衣。”
荷香把殿下的吩咐說了,又進言。
“王妃冷落在王府三年,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殿下身邊,總該事事以殿下為先啊。”
若能回到王府,她真願意今晚就出宮。
在王府,除了不能出府,吃喝不愁,又無人拘束,那三年她其實過得挺舒坦。
“曉得曉得,”林熙敷衍着說,“既然不用去練字了,晚間請針宮局的繡娘來教我刺繡吧,學成之後也給殿下做。”
入夜之後,西暖閣燭火通明,紫銅香爐裡燃着四合香,溫暖又安甯。
林熙拿着一塊緞子跟着繡娘一點一點地跟着紮針、抽線。
成煦踏進西暖閣時,挑眉看了眼在燈下坐着的人。
林熙皺着眉頭盯着手上的緞子,眼神充滿困惑,又看看繡娘的,備受打擊。
“怎麼對女紅感興趣了?”成煦朝她走了過來。
荷香驚見殿下,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行禮後直接帶着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成煦站在林熙旁邊,居高臨下地看了眼林熙手上的醜東西。
語氣是難得的不确定,“這是,繡了條蚯蚓?”
其實是一條小溪流。
林熙原本還想藏一藏,卻被抓個正着。
氣惱之下三下兩下把緞子揉成團扔到繡線笸籮裡。
這人說話真難聽。
她冷着一張臉,看向成煦,“殿下很閑嗎?”
成煦唇角微微上揚,笑容裡似藏着幾分玩味。
毫無預兆地彎腰,親了下她破損的唇角,蜻蜓點水、一觸即走。
林熙身子猛地往後仰,捂着嘴巴,一雙眼睛睜得圓而大,帶着微微的愠怒。
“我不能親?”
成煦好整以暇地問。
林熙的唇不自覺地輕抿,形勢比人強,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