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情彈彈她的小腦瓜,“你的媽媽永遠愛你。”
說話這句話的人不是蘭情,是原主。
受老一輩和時代風氣的影響,原主對待子女也是個鋸嘴的葫蘆,“愛”之一字太過奢侈,她沒有對女兒說過。
九零年代的人沒有對子女表達愛的習性,原主沒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已然超過大多數父母。
唯有介入這具身體,才感受到原主對子女的愛有多深。借着這具身體,蘭情唇瓣輕啟,将李蘭情澎湃的愛意傳達給了女兒。
小珍背起書包,媽媽真美,媽媽原來沒有抛棄她,“我放完寒假要跟小紅說,以後不許說我沒人要,我才不是沒人要的小孩~”
開車經過路口的趙啟州搖下車窗,撞見蘭情站在柔光下,腿邊的女孩笑靥如葵。
李蘭情的孩子?因為有孩子在,趙啟州沒來找茬,開車駛遠後越琢磨越悶。
趙啟州喜歡孩子,但結婚後老婆肚子沒任何動靜,偷偷一查才發現老婆生不了。
如果李蘭情順利和自己結婚說不定孩子都有一打了,那個孩子,李蘭情的女兒就不該出生,那個孩子本該是自己的孩子,合成她基因的另一部分應當來源于自己。
可不出意外偏偏出了意外,誰能想出李蘭情當年為了什麼悔婚,連訂婚的冰箱和單車都退還了。
被未婚妻退婚,奇恥大辱,害他在哥們圈裡被笑了好幾年。
握着方向盤的手五指抻了抻,啪啪雨點般輕敲着方向盤。
如果他們順利辦婚禮,李蘭情一定會畫着棕黑的挑眉,穿上普通的工服,在胸間别了一團二手紅花來點綴,以充當婚服。
結婚場地是雙方父母退休前的廠房改造,她會坐在飯廳中央嗔笑他來晚了,而後和彼此父母吃一桌小餐領個證就算夫妻了。
一年後李蘭情頭胎生了個兒子。
“又是兒子。”
停住!冷汗淌過趙啟州的手,他為什麼會吐露這句話?沒真經曆過的事,會想象得這麼清晰無比?
是壓力太大了嗎?
趙啟州籲出一口氣,強制割除這些胡思亂想。
車到達公司樓下,他以火箭般的速度将情緒抛諸腦後,全神投入業務中。在幹正事時戒斷情緒是趙啟州的優勢,也是他能從窮小子賺到第一桶金的依憑之一。
日常事務完畢,趙啟州叫來助理。
幫劉氏影業和曉勝男牽線搭橋的神秘人士身份仍沒頭緒,曉勝男那邊打探不到消息,劉氏影業口最近風也緊得很,别說沾點關系的人,甚至有的電影殺青前連主演個人信息也難探尋。
他還不信了,全國掘地三尺找不出這麼個人?
找不出還剩一種可能,那個人不是生意場上的常客,可能是誰家的太太或者有點背景的女友,深城的男老闆别看個個衣冠楚楚在KTV左擁右抱的,不少早期是傍上老婆入贅起家的。
趙啟州越挫越勇,派人跟緊和曉勝男、劉氏有關的人,等他截獲資源、人脈到手,伺機挑個日子給對手緻命一擊,包括李蘭情。
他報複的火焰還沒結熄滅,不如說李蘭情落魄才是他準備報複的開始,為此蟄伏五年十年不在話下。
辦公桌上擺放着張張人員信息,趙啟州看一個刷掉一個,手按眉心。這些看着全不像,神秘人士,到底是誰?
“好!卡!”
片場内,導演放話,蘭情松開馬缰,跨下道具馬背,理了理不透汗的戲服。果然這副骨架子仍有點嬌弱,看來回家要延長舉啞鈴的時間了。
“李同志,再來切個近景特寫。”導演要求的口氣比進組時軟和不少。
試想蘭情進組初期,吃慣細糠的導演明裡暗裡折射出一臉嗤之以鼻,以為又是哪塞的關系戶,來了個下馬威警告蘭情别拖累劇組。
結果數天下來,導演納悶了,現在新人的演技好到這地步了?頓時老淚縱橫,泱泱大國的文藝事業後繼有人了啊。
一個新人都如此強勁,莫說十年,三十年後,也就是2024年,咱華夏演藝圈指定發光發熱,戲骨滿大街,遍地是好劇!她再也不擔心了!
還是有必要擔心一下的。
不過姑且就不擊碎導演美好的願景了。和同班演員聚完餐,蘭情難得休息去服裝店。
臨店門一腳,隔壁一串爆竹聲打鼓舞獅,紅紙屑灑漫天,是家新服裝店開張做儀式,而新服裝店的老闆正是趙啟州。
趙啟州一言不發,盯着蘭情的小腹不知在想着什麼,直到蘭情夾着雜志的手唰地蓋在其上擋住他的視線。
“閑來沒事,買了家店,”趙啟州神清氣爽,瞧了眼天,“純粹是我送給老婆開着玩的。”
他特意咬重了“送給老婆”幾個字眼,見蘭情興緻缺缺壓根沒任何感想,也沒個丁點兒回應,無理由的躁郁在心底一刺。
“李女士,你現在求我我可以考慮考慮能轉讓門店,不和你們搶生意。”趙啟州擡高氣焰。
半分鐘後,蘭情擡了個正眼,趙啟州心裡升起一絲快|感,終于看過來了。
漫長忽略後總算被人注意的餍足占據心頭,竟勾起一絲别樣的拘謹。
拍了一天戲的蘭情平淡掃了眼:“今天衣服不打特價,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