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家都不能明白這種感覺,日向忍無可忍語速飛快地描述了自己怎麼遇見的真嗣。聽到他這麼說,大家的表情也都嚴肅起來,澤村更是表示明天真嗣再不來就要去找對方聊聊。
短暫的交談後,氛圍有些沉重,每個人心裡都冒着自己的想法。
真嗣給人一種易碎感,像絕對不會允許被出現在運動館的玻璃制品一樣。這是菅原第一次見到他就冒出來的想法。但真嗣上場打起球來意外的有力量,纖細而堅韌,以至于菅原覺得自己的初印象隻是錯覺。
現在看來倒是沒感覺錯。
“我有點事,今天先到這裡了。”一直在旁邊安靜待着的月島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說完就果斷轉身,一人離開了球館。
月島螢并不看好新加入社團的同級生。
自打碇真嗣入社以來,他一直保持着觀望态度,很少去主動搭話。
和與影山飛雄初識那會的矛盾不一樣,他不喜歡碇真嗣的原因并非是彼此的差異有多難以忽視,相反是對方身上那股若即若離的疏遠狀态自己太過熟悉。
看出對方沒有多喜歡排球也不難,甚至用不上和部裡其他人的訓練狀态對比。月島螢隻是稍稍觀察了幾天,就從那種并不陌生的作派察覺出來,對方大概秉持着和自己上學期開始那會的相似态度,隻是把排球當成社團任務。
其實這樣子也沒什麼好說的,本身就是社團,就算自己如今的想法發生了改變,也沒有那個心思說一定要去“糾正”什麼。
于是他隻是保持沉默,看着大家對新人真嗣極具耐心地進行引導,偶爾需要便配合着應聲兩句。
處于這樣的旁觀視角,月島螢逐漸認識到碇真嗣身上除了疏離感之外的微妙特質。
碇真嗣似乎不太擅長面對别人的誇贊和寬慰,第一次上場因為救球而摔得很響,被大家關心圍了一圈時捂住了臉,下了場過了好久都沒放下手;被誇獎時也容易一下子臉紅起來,僵硬地回避起對方目光。
他對于排球的興趣似乎在緩慢提升,但在球場上又總是傾向于配合别人,不被人提醒的話很少有副攻手的得分意識,勝負欲不強;沒有過運動愛好,但是又有着不像疏于鍛煉的身體素質,而且動态視力很敏銳,球場上常常能和自己一樣觀察到許多容易被忽視的角落。
觀察下來,月島螢得到的結論是,對方如果想,完全可以取得比現在大的多的進步。
可是碇真嗣對于排球的态度實在算不上主動,即便總是晨練早到,從來不拒絕日向翔陽的加練請求。
那麼為什麼是排球呢?隻是社團的話,去哪裡都可以吧?
這些話太幼稚,自己都嗤之以鼻,說這些話完全沒什麼必要——可是還是問出口了,在出發去合訓那個早上,看見對方表情憂郁的盯着手上拎的包發呆的時候。
真的不喜歡的話,為什麼那麼拼命呢?
對着那雙總是壓抑着什麼的眼睛,自作主張地問出來這樣的話。
反正也不讨厭。月島螢感覺到回答這句話的時候,碇真嗣好像刺猬一樣豎起尖刺,謹慎地防備着自己的試探。于是在日向翔陽突然搭話聲裡,他果斷選擇就地結束了這場莫名其妙的對話。
後面就是合訓了,第一晚洗漱完回來就注意到碇真嗣狀态不對,有些魂不守舍,第二天打完那場比賽就更是消極。因為比賽輸了并不會讓對方如此失落,畢竟不是根本沒有勝負心嗎?
月島螢留了心眼,晚訓時間注意到碇真嗣不在,便提前一會離開。剛走進住宿的房子,他就碰見音駒那個外國人球員往外走,本來沒在意,但再往前走又撞上一臉魂不守舍下樓回房間的碇真嗣,便在心裡隐隐有了猜想。
是認識的人嗎?比賽上忽然變了表情,也是因為這個人嗎?
所以選擇排球,并不是沒有原因嗎?
月島螢覺得自己在意的事情有了方向,但還不至于解開所有的謎題。直到日向翔陽擔心地說明了和碇真嗣相遇的過程,月島螢總算知曉了碇真嗣身上那種矛盾感的來源。
或許碇真嗣自己都沒能意識到,排球已經成為了他可以填補精神空缺的事物。
這種迷茫太眼熟,以至于他沒辦法繼續保持沉默。
從日向翔陽的話語中推斷出來位置,月島螢找到了正在對着湖泊失神的碇真嗣,走到他面前擋住了視線。
“來聊聊吧,碇真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