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開學典禮如期舉行。
學校給上學期期末考試,各年級前十名頒發證書和獎學金,大合影時,書玥作為年級第一站在最中間,顧臨第二名在她右邊,另一邊是第三名的周隐,其他同學分列兩旁。
這時,台下黑壓壓的人群中,一雙充滿怒氣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台上,隐忍着萬般憤恨。
散場時,加思喻湊近小聲問:“小玥玥,你跟周隐不熟嗎?”
“還行。”
除了日常必要的溝通之外,周隐偶爾會來找她讨論題,算不上很熟,但也沒其他人那麼陌生。
“那你怎麼一直往顧臨身邊靠?”
書玥不解地看着她,“嗯?”
“你和顧臨是這樣,”拇指距離食指,大約隻有一厘米,随即,加思喻把兩根手指扯到極限,“而你跟周隐之間,是這樣!”
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她有些不确定,“真有這麼明顯嗎?”
“沒有,”加思喻搖頭,“但你離顧臨确實很近。”
很近?
有多近?
倏地,書玥回想起這幾天,她總是會無緣無故地往顧臨身上瞧,眼睛就跟長他身上似的,怎麼也控制不住。
這種情況,之前從未有過。
她這是,到底怎麼了?
然而,此事還沒想明白,另一件糟心事直沖她來。
“你能給書玥講題,為什麼不能給我講?”
夏果在問這話時,書玥和加思喻剛走到後門,正準備跨進教室。
顧臨背靠座椅,兩腿大敞,正無聊地把玩着手裡的中性筆,眼皮都沒掀一下,“我願意,你算老幾?”
“不是,她想幹什麼?”加思喻氣得直往前沖,書玥拉住她胳膊,輕輕搖頭。
夏果剛進(一)班那會兒,找顧臨問過題,但都被他拒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問過。她向來話不多,和班裡女生交往也甚少,唯獨和(二)班的程钰經常在一起吃飯。
直覺告訴書玥,這事沒有這麼簡單。
教室裡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也忒自不量力了,敢跟年級第一比,我服。”
“她在班裡待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顧臨從來不給女生講題嗎?”
“你說錯了,書玥除外。”
“書玥年級第一,最主要的是她和顧臨交情不淺,我們能比嘛?”
“當然不能。”
“比不了一點兒哇!”
嘴唇微張,臉一片通紅,夏果發洩般地踢開加思喻椅子,椅背順勢向後一倒,徑直撞向書玥的課桌,桌上的保溫杯瞬間滾落在地,發出刺耳的一聲。
“夏果,你有病吧?”加思喻氣憤地伸手一指,“沖我的椅子撒氣,你也就那點兒能耐了。”
心思被當衆戳穿,夏果看着腳下礙眼的杯子,狠狠一踢,轉頭就走。
“道歉。”
“道歉。”
一輕一重,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聽見書玥的聲音,顧臨回頭,她面色沉靜,緩緩走近。
習慣了她平日裡溫言軟語的模樣,這還是他第二次見她如此不悅。
指尖陷入手心,夏果緊咬牙關不松口。
氣氛僵持不下,罪魁禍首不願退讓,書玥徹底沒了耐心,“你的道歉我不要了,我的杯子你照價賠償。”
拿别人東西撒氣,連句道歉都沒有,誰慣她這臭毛病。
人群中,有人插了一句:“書玥那個保溫杯挺貴的,我之前在商場裡見過,得有四五百。”
聽見這話,夏果才有了動作,她彎腰撿起地上的保溫杯,若無其事地放到課桌的右上角。
下一瞬,書玥拿起英語課本,幹脆利落地将保溫杯推下桌子,“髒了,我不要了。”
教室裡鴉雀無聲,衆人都驚詫地朝她望過來。
一直以來,書玥都以微笑示人,對誰都笑盈盈的,大家從沒見她跟誰紅過臉,生過氣。
“你什麼意思?”夏果顫着聲問。
課本被狠狠地摔在桌上,書玥平靜地反問:“我跟你有仇嗎?你憑什麼拿我的東西出氣?”
“對不起。”夏果低垂着腦袋,小聲道歉。
書玥冷聲拒絕:“我不接受。”
開什麼玩笑!
平白無故把她扯進去,不道歉也就算了,還拿她的杯子洩憤,真以為她好說話。
“我剛可看見了,她那一腳,絕對是故意的。”
“換作是我,我也不接受她的道歉。”
“哼,這事要擱我身上,我早跟她吵起來了。”
在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聲中,夏果慌忙跑出了教室。
“小玥玥,好樣的。”加思喻沖她豎起大拇指,“拿我們的東西出氣,她還想要好臉色,門都沒有。”
“啪,啪,啪!”
掌聲突兀,書玥回頭,顧臨無視衆人愕然的目光,眼裡滿是贊賞,“這才是我認識的你。”
看似恬靜溫軟,卻不失骨子裡獨一份的傲氣。
他認識的自己?
眉頭微蹙,書玥忍不住回想她剛才的行為。
顧臨眼裡的她,該不會是兇巴巴的吧……
加思喻好奇道:“你認識的小玥玥是什麼樣的?”
耳朵一豎,書玥正期待着答案,顧臨卻打了個響指,故作神秘地笑笑:“秘密。”
當晚,家屬院廚房裡,書玥拿着抹布擦台面,問正在洗碗的人,“媽,咱家裡還有沒有多餘的水杯?”
楊夕關掉水龍頭,回頭看她,“怎麼?杯子丢了?”
“沒有。”
“摔壞了?”
“嗯。”
楊夕拿過毛巾擦手,走到她跟前,溫聲問:“怎麼摔的?”
她不能不多想,自家孩子她了解,書玥一直很愛惜自己的東西,極少有丢了或是壞了的情況,而且保溫杯很難摔壞,除非是故意的。
看出楊夕眼裡的擔憂,書玥立馬摟住她胳膊,心虛地解釋:“杯口不小心被椅子砸變形了,有點兒漏水。”
“真的?”楊夕闆着臉又說:“不許說假話。”
“真的。”
書玥蹭着母親肩頸,同她軟聲道:“我沒騙你。”
親媽太過聰明,不使點兒特殊手段,恐怕難以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