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盧蕤迷迷糊糊在床榻上醒來,庭院裡加了驅蚊蟲的線香,袅袅香煙順着戶牖飄進來。
床鋪淩亂,其實說起來盧蕤也不記得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麼,隻記得昨晚在草席上暧昧了很久,就被抱了起來,許楓橋還幫他把汗細細擦了。
他枕着許楓橋的臂彎,往後發生了什麼,隻記得是天旋地轉,如升雲霧,翻江倒海,迷離間還記得許楓橋的一句話——
“我其實喜歡和你面對面,也喜歡你在上頭。”
盧蕤耳根子紅了,遮住整張臉,拽起被子,隻覺得羞赧。
“呀,這是怎麼了?”許楓橋跟個沒事人一樣,雙手捧着托盤,向後囑咐,“你們先出去吧,盧先生不喜歡吵。”
兩個仆人領命,各自散了。
許楓橋把托盤放在桌案上,自己則坐到床邊,輕輕拉着被子,卻紋絲未動,隻能眼睜睜看着盧蕤跟蠶繭似的,“怎麼了?害羞啊?做都做了,想翻臉不認人可不行。”
盧蕤沒發出任何聲音,許楓橋知道他在裝睡。
“哎呀,都做了幾次了還這麼害羞,你不餓嗎?我可是比你遲睡,比你還早醒呢。”許楓橋壞笑道,“快起床吃飯啦。”
許楓橋一來,昨兒那些羞恥的回憶就湧上心頭。
倒也不是說次數多少的問題,就是……那些話太超越了。
盧蕤見躲也躲不過,隻好把被子撇開,露出惺忪睡眼,“你這幾天不許提。”
許楓橋剛好舀了一勺粥,聞言噗嗤一笑,笑得直不起腰直錘床闆,“我說寶樹啊,你怎麼如此見外,我都不當回事了,不就是那些以前沒說過的話嘛。你放心,等我以後說得多了,你習慣了,就不會這樣。”
“你……”盧蕤半坐起身,咬着嘴唇,還是沒辦法把自己和昨晚的模樣做到徹底割離,“你倒是心安理得了。”
“那有什麼。”許楓橋強硬地把粥塞進盧蕤嘴裡,“那你昨晚不痛快嗎?如果不痛快,為什麼會拽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還留了個牙印,就差沒喊我‘許郎’了。”
“那你之前也不會……”盧蕤抿嘴,昨晚他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神志不清,狂野的□□壓過了一切,現在回想起來自然是羞赧萬分,“也不會說那種下流話啊!”
許楓橋委屈死了,“是你先勾我的,到底是誰先對誰有壞心思?怎麼現在又說我下流?”
盧蕤果然上鈎,“我不是,我……”
于是能言善辯的盧先生百口莫辯,支支吾吾,張着嘴說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被許楓橋一把塞進去湯匙,“乖,吃飯了,你看你肚子又叫了。”
腸子又聽話地咕噜了一聲。
許楓橋知道盧蕤性子随和,在這些事上底線不高,總得一次次來,循序漸進,是以他一開始并沒有一步到位。
第四次嘛,總該有些不一樣。
盧蕤捧着粥碗,一飲而盡,又起床穿衣,許楓橋遞過嶄新的白袷,“來。”
“我自己會穿……”盧蕤無奈,一把拽過往身上披。
結果換衣服的時候,許楓橋眼疾手快,幫他系了個好看的蝴蝶結。
盧蕤:“你這麼會系?”
“那下次試試?”
盧蕤:……
“好了好了,不扯皮了。”許楓橋忍俊不禁,“剛剛段聞野來了,就在大廳候着。那時候你還在睡覺,我就去問了問他,來幹嘛的。”
“段侍禦?”
“準确來說,現在應該不是段侍禦了。據他所說,京師那邊已經罷了他的官,他現在被貶了,皇帝許諾,等風頭一過就會讓他回來。但你我都知道,離開京師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段聞野已經失去了陛下的庇佑,流落在外,生死一線。他能活着來晉陽,是真不容易。”
許楓橋揚眉,不以為然,“皇帝把段聞野當刀使,臨了了,還是挺好的,留給段聞野一些助益,讓他不至于被追殺的人剁成肉餡。你好些了,就能去見他。”
“他說什麼了?可是與陸陵霄有關?”
許楓橋剛站起身,支開窗戶,斜陽灑落點點光斑,在地上浮動,“對。”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楓橋臉色凝重,今日難得束了高冠,挺拔身姿,可與院中松樹一較高下。不過随着話音結束,許楓橋肉眼可見地松了脊背,“我挺替他不值的。”
盧蕤穿上綠袍,簡單在妝鏡台前用梳子梳了梳頭。
許楓橋跪坐在他身後,替他束發,而後不知從哪裡掏出一縷紅絲縧,“你今日要束發戴冠麼?”
盧蕤點了點頭,“就戴幞頭吧,要會客,披散着頭發總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