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轉完成,他激活法印,紫光閃過,銅鎖發出“啪嗒”一聲,自行彈開。
周祈摘鎖的手忍不住顫抖了兩下,終于,終于可以出去了!
木門實在太過狹窄,一次隻能容納一個人通過,周祈把帕爾瓦娜放下,“娜娜,你先出去。”
台階與出口近乎垂直,周祈用手托着帕爾瓦娜才成功把她送出去。女孩到了地面,趴在地上朝他伸出手,想把他“撈”出來。
周祈抓住女孩的手,開始往上爬,台階又濕又滑,一不小心就會摔倒。上半身剛探出地牢,周祈立刻聞到久違的、草木的香氣,以及混在其中的霧霾的味道。
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喜悅,露出這麼多天以來第一個發自内心的笑容,剛要擡腿走完剩下的幾個台階,他的腳腕突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握住。
周祈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回過頭,正對上尼克·萊曼一明一暗的雙眼。
他居然從能從混戰中脫身,一路跟在他們身後到了這裡。
“使徒大人。”尼克·萊曼發出陰恻恻的低笑,“您怎麼可以丢下我們一個走呢?”
他猛地用力,想将周祈從台階上拽下,周祈害怕連累女孩,想松開她的手,但帕爾瓦娜顯然不這麼想,她反手抓住周祈的手腕,硬生生把周祈和尼克·萊曼一起拖出地牢。
周祈從地上站起,将帕爾瓦娜護至身後,他沒有急着對男人使用秘術,隻是冷眼望着他。
周祈不會讓任何一個真正的死刑犯走出修道院,事到如今,他也懶得繼續僞裝,冷聲道,“殺害自己妻子的人,不配得到救贖。”
“使徒大人,您不是說父神會給予他的子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尼克·萊曼拿出周祈給他的法印,臉上的笑意更甚,“我是真心想要悔過的,但是,在我的人生重新來過之前,得先讓知道我的過去的人徹底閉嘴。”
他說完,直接将手中的法印朝周祈扔出,但預想中的爆炸并沒有發生,暗紅色的石頭在半空中化作粉末,融化在霧氣之中。
尼克·萊曼完全沒有預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法印消失的地方,“這…這怎麼可能!你給我的石頭是假的?你!你這個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周祈朝男人攤開手掌,所有【鑄蓮】的“母法印”正安靜躺在他的掌心,“你将會為你的僭越付出應有的代價。”
或許是為了印證這話的真實性,男人腹部的傷口突然破開,鮮血四濺,血肉之中一條金色的蟲子蠕動着,揮舞着前端的口器瘋狂撕咬男人的五髒六腑,從他的腎髒、肝膽一直到心髒。
他仰面向後倒在地牢的台階上,暗紅的血液沿着台階自上而下流淌,星蟲從他的咽喉一路啃食到口腔,最終吃掉了他完好的那隻眼睛。
周祈最後踹了他一腳,“輝光或許會照耀所有人,但畜生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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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沒有人再追來,他們順利的通過懸崖上陡峭狹窄的石階,周祈牽着帕爾瓦娜往山下跑,一頭鑽入來時的那片樹林後,他卻不知道具體該往哪個方向走。
距離這裡最近的小鎮肯定是去不了了,那裡的警督和蒂爾·艾弗森勾結,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無光密界》的夜晚沒有月亮和星星,他們逃出來的時間正好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周祈不敢用秘術照明,害怕會暴露他們的位置,也害怕會吸引一些遊蕩的野獸。
帕爾瓦娜對周圍的環境完全不了解,周祈也一樣,但他又不敢停下來,隻能像兩隻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他們向樹林深處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後,眼前出現一條溪流,周祈口幹舌燥,提出在這裡休息兩分鐘的想法。
帕爾瓦娜的臉色依舊很蒼白,眼中滿是痛苦,但四周沒有一點光線,周祈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神色,見她沒有說話,還以為是她沒意見。
他把女孩安置在一塊大石頭後面,自己往小溪旁走去。
帕爾瓦娜盯着青年離她遠去的背影,碧綠色的瞳仁不停顫抖着。
或許是因為那隻怪物的叫聲,也或許是别的原因,她頭痛欲裂,思緒一團亂麻。
她不明白在自己這是怎麼了,被遺忘在心靈深處的記憶和情感似乎正在複蘇,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仿佛有一雙手将她的心一層層撥開,把她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暴露在冷冰冰的空氣中。
這一團情緒的名字叫恐懼。
你們逃出去了,他已經利用完你了,你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他馬上就要抛棄你了……
細碎的輕語折磨着帕爾瓦娜混沌不堪的思緒,她攥緊拳頭,指甲都嵌進肉裡。
周祈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他趴在水邊,用手捧着水往臉上拍,小溪的水冷得有些刺骨,他猛地打了個激靈,頭腦神清氣爽了許多。
與此同時,他心底又冒出一個突兀的想法:這一切是不是進行得太順利了?怎麼感覺有些反常?
呸呸呸,壞事可經不起念叨,不能亂想。
周祈搖了搖頭,想把這不吉利的念頭甩出腦海中。
他一邊用溪水拍打着自己的臉頰,一邊問身後的女孩,“帕爾瓦娜,你要不要來洗把臉?我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周祈的話戛然而止。
一柄銀色的尖刀毫無預兆地從背後伸出,橫着抵在他的咽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