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再也受不了對方用打量一塊蘋果派一樣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挪動眼珠，視線移向身旁昏迷的女孩。

帕爾瓦娜的膚色原本就很蒼白，大量失血後，她的臉色更是慘白如紙，那張不曾有過劇烈表情變化的臉龐因劇痛而扭曲着，額頭上布滿刺目的汗珠。

看着女孩沾血的領口，周祈喉嚨發緊，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在胸腔之中蔓延。

蒂爾·艾弗森命令手下的人将帕爾瓦娜放在湖心石台的正中央，包括周祈在内的囚犯們環繞在她的周圍，組成一個圓圈。

死在地牢門口的尼克·萊曼也被他們擡了回來，隻是這惡棍的屍體已經被寄生在他身上的星蟲啃食幹淨，隻剩下骨頭和皮囊。

“怎麼會一滴血都流不出來？”

蒂爾·艾弗森來回翻看着紅發男人癟塌的皮膚，被他稱為“主教”的青年啧了一聲，他看向蒂爾身後的四名教士，語氣中滿是不耐煩，“既然少了一個，就從你們當中選出一個頂上。”

那四人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多了名為畏懼的情緒。

銀發青年對他們的神情十分不滿，眉頭擰成一團，“沒有人願意為偉大功業奉獻己身嗎？”

“主…主教閣下，我願意……”

一直與蒂爾·艾弗森形影不離的那名教士顫巍巍舉起自己的手。

“很好，馬修修士，伊甸所有人都會記住你今日的獻身。”銀發青年露出滿意的笑，他把一柄銀色匕首遞到神父手中，“蒂爾，為他受戒。”

蒂爾·艾弗森接過銀匕，走向自己的心腹，他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任何遲疑，幹脆利落地劃開手下的腹部，将尼克·萊曼肚子裡的星蟲轉移了進去。

做完這些，名叫馬修的教士十分自覺地跪在石台上，成為圓圈的最後一塊拼圖。

“主教閣下，可以開始了。”

蒂爾·艾弗森再次向青年行禮。

青年微微颔首，他解下自己身上的鬥篷，露出一件無袖長袍，随後緩步走向湖中央的“祭壇”。

他站在祭壇之上，雙臂張開，周祈眼神極好，簡單一瞥就看清銀發青年兩條胳膊的内側都盤踞着一條從腋窩到手掌的傷疤。

青年仰面朝着頭頂的圓環裝置，這詭異的姿勢讓周祈差點以為他在cos自由女神像。

他口中念念有詞：“苦痛與欲望的支配者，鮮血與誘惑的化身，徘徊于伊甸園的夜巫。您卑微又虔誠的追随者在此祈求您的垂顧，祈求您投來注視，見證您忠誠的信徒為您奉上的偉大功業。”

話音剛落，那兩條傷疤無聲開裂，烏黑又粘稠的血液如雨滴一般砸落在祭壇表面，這些污濁的血液與青年的傷口處藕斷絲連，像一條條扭曲的蛇。

随着血液的滴落，周祈正努力從禁锢中掙脫的靈知迅速覺察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這道目光危險又高渺，像一道冰涼的吐息落在他皮膚的每一寸角落，周祈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倒聳起來。

夜巫？

他的額頭突突直跳，遊戲背景中從未出現過“夜巫”這一名号，三十三位神明中也并沒有這号人物。

但隻聽苦痛、欲望、鮮血、誘惑這樣的字眼就能判斷這位“夜巫”應該不是什麼正經“好神”……

疑似來自“神明”的注視投射到山谷後，祭壇上跪着的囚犯們不約而同地開始抽搐起來。

在遊戲的設定中，受到神明的直接注視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無論有沒有敕印在身，都會面臨理智值銳減，精神崩潰的危機。

可周祈卻并沒有感覺到太明顯的不适，隻是有些冷、有些害怕，“夜巫”的注視給他帶來的傷害似乎和那隻幻靈的叫聲沒什麼區别。

銀發青年的雙臂不再向下滴血，他原本鮮紅的嘴唇變得慘白，整個人的面容都憔悴了許多。他搖搖晃晃地走下祭壇，幾名手下迅速上前攙扶住他，并遞上一個暗紅色的蘋果。

青年像餓了五天的流浪漢一樣，用極快的速度将蘋果連皮帶核一起吃進肚子裡，而蘋果的滋補功效也是立竿見影，青年白紙一般的臉色登時緩和下來，臉頰上甚至浮現出一層詭異的紅光。

但他依舊沒有說話的力氣，隻是淡淡地瞥了蒂爾·艾弗森一眼，對方心靈神會，踩着湖面之下的石階走至祭壇中央。

銀發神父随便選了一個囚犯，抓着那倒黴蛋的頭發拎到祭壇中央的位置，随後緊握銀匕，用力割開那人的喉管，鮮血立刻噴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