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臭味争先恐後地鑽入周祈的鼻腔,他一陣反胃。
蒂爾·艾弗森松開那名囚犯的頭發,再次揮動手中的刀刃,剖開那人的肚子,他用手捏住星蟲的尾端,将那金黃色的造物扔向銀灰色的湖水之中。
星蟲與湖水接觸的一瞬間氣化成霧一樣的物質,在空氣中四散開來,與此同時,他們頭頂那片虛幻的穹頂之中多出了三個金黃色的圓點。
圓點呈不規則排列,點與點之間還有金黃色的線條将它們鍊接在一起,周身閃爍着燦爛的流光,看起來像是現實世界中的星座圖案。
被剝去星蟲的囚犯同時也失去了生命,他無聲地倒在祭壇之上,鮮血仍不停從咽喉之間向外湧出。
血液接觸到祭壇的地面後立即向下滲透,冥冥之中,周祈感知到山谷的地面正在發生微不可察的震蕩,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翻湧着自地下鑽出。
他默默觀察着一切,心中鑽出一個駭人的想法:這些邪.教.徒是想用星蟲寄生者的血澆灌出什麼東西來嗎?
在他思考之時,蒂爾·艾弗森已經割開第二個囚犯的咽喉,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
而随着這些星蟲寄生者的鮮血以及他們腹中的星蟲分别被灑向地面、扔進湖中,這份震蕩愈發明顯。
周祈顧不上分析震動的來源,他隻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和這些囚犯一樣被割喉取蟲,剝奪生命了。
怎麼辦?
他沒有頭緒,蒂爾·艾弗森又一次手起刀落,這次倒下的是那個名叫昆塔的鱗人少年。
他死的時候還睜着眼睛,周祈與他淡金色的雙眼對視,少年可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脫離了秘術的操控,雙眼中不再是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對死亡的不甘。
看着少年喉間流出的與其他人無異的血液,周祈的脈搏開始加速,仿佛看見了不久之後的自己。
就在這時,先前那份不易察覺的震蕩開始變得激烈,地下傳來“咚、咚”的聲音,并伴随着一下一下的撞擊。
山谷之中地動山搖,金屬湖泊激蕩起一圈圈水花,除了頭頂上的神秘懸浮裝置,其餘所有的事物都在搖晃。
劇烈的震蕩還在随着囚犯鮮血滲入地下而加劇,半分鐘後,一根外觀類似樹枝一樣的事物從祭壇的正中央鑽出,自下而上穿透躺在那裡的女孩的胸膛。
帕爾瓦娜猛地睜開眼睛,原本就寫滿痛苦的臉龐更加的猙獰,周祈瞳孔放大,看着女孩眼角流出的生理性淚水,他的胸膛也生出幻覺一樣的痛感。
帕爾瓦娜的上半身被樹枝支撐着離開地面,鮮血順着樹枝表面淌下。
那根樹枝接觸到了血液的滋養,迅速膨脹變大,在女孩的胸膛之間撐出一個圓形的血洞。
周祈的視角正好面對着女孩,他清楚看見那根樹枝在女孩的血肉之間長出側芽,而側芽的正前端鑽出一張類似昆蟲的臉龐。
倒三角形的“昆蟲”表面覆蓋着一層像花瓣又像鱗片的事物,它揮舞着它前端的口器,一點一點啃噬女孩的心髒。
那是什麼東西?
周祈一刻也沒有停止掙紮,右眼中的靈知正在逐步脫離秘術的禁锢,他異于常人的感知力也随着全知之眼的回歸開始複蘇。
他看到一團赤色參雜着灰色的物質在“昆蟲臉側芽”爬過的地方生成,逐漸取代帕爾瓦娜的心髒,而女孩的生命力也正在伴随着身體最核心器官的殘缺而消失。
帕爾瓦娜試圖逃離,但樹枝柔軟又堅韌的枝條讓她所做的一切都成為徒勞。
終于,她停止掙紮,緩緩閉上雙眼,這個動作代表着她已經失去求生的意志,不再抵抗外來物的入侵。
不知道為什麼,周祈的心髒也跟着昆蟲臉的動作疼了起來,好像正在被吞食髒器的不是帕爾瓦娜,而是他。
額頭上不斷有冷汗冒出,他用盡全力對抗心理暗示,想要盡快脫離秘術的掌控。
但是,靈知自由了之後他又能做什麼?他一個無階秘術師,要怎麼去對抗蒂爾·艾弗森和比他等階還要高的銀發青年?
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在周祈的思維之中生根發芽。
不。
他用剛剛掙脫禁锢的牙齒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将喪氣的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趕出去。
他不能放棄,他必須做點什麼。
周祈深呼吸兩下,快速思考的同時,他開始觀察周圍有沒有什麼可以被利用的物品。
但可惜的是他身邊隻有一個穿着黑衣的銀發屠夫,以及一群被割斷喉管的羊羔。
周祈的目光被囚犯脖頸上的傷口吸引,視線追随着那些紅色的液體一同移動,看着它們填滿祭壇表面的凹槽紋路。
等等!凹槽?紋路?
好像有一雙手撥開擋在他眼前的迷障,周祈全身的血肉都顫抖了一下,他快速掃視整個祭壇,将沒有被屍體遮擋的那部分凹槽圖案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