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短信丢過來一個微信号,XSL+手機号。
笑死了?
那個叫王墨回的大師說得言之鑿鑿,葉敏将信将疑地加上這個新的“徘徊者”說明來意,看見對方的微信号心裡就有點打鼓。
很快發現是自己胡思亂想,三個字母不是笑死了,而是謝水流。
這個名字聽起來更像個大師。
害怕愛?什麼是愛呢?葉敏發現自己無法給出概念。
大師說,計雲時是個靈,是個特殊的靈,一個非人類。
她要求問别人這樣的問題嗎?她鑽了牛角尖嗎?她過不去的是什麼坎?
葉敏希望計雲時消失,計雲時給她帶來了太多煩惱。她希望去砺市……她也說不清。
過去的一周裡,計雲時安分很多,也不多說話,也不說那些誤會的事情,也不爬她的床,也不吻她,隻整夜整夜地坐在餐桌邊。
問起來,就抖落着滿頭羊毛卷笑着:“我是紙片人,不用睡覺的。”
有時她坐在卧室裡,透過一線門縫望着她創作出來的紙片人,她不敢對此有任何念頭,怕計雲時消失,或不消失,怕自己想要對方消失,也怕自己希望對方消失,怕每一個念頭,怕每一個變化,卧室黑暗一片,客廳亮亮堂堂,計雲時沐浴在光中坐着,似乎随時就要離去。
于是事情演變成了向陌生人求問,不管是靈,還是其他,哪怕對方看起來一點不像個什麼大師,比起街上算八字不知真假的大師,她傾向于選擇這些人,哪怕根本不認識她們。
抛開夜晚開網約車的公主切王墨回不談,眼前這個被介紹來的女孩從外表看似乎也并不是在這方面頗有建樹的人。
早上,她說要出門見一個大師,問計雲時去不去,計雲時說去,就乖巧地站起來跟在她後面。相比平時,這會兒的計雲時已經很不尋常了,可葉敏并不知道如何打開話匣子,也不知道該引導話題向什麼方向,心裡疙疙瘩瘩地帶着人去了最近的一家KTV。
約定在KTV是因為那地方用大師的話說“背陰,沒有陽光,風水不好”,方便“我朋友出來”,聽得葉敏心裡更是嘀嘀咕咕,忐忐忑忑。
把定好的包廂号微信發過去,對方說還有十分鐘就到,葉敏看向計雲時,計雲時坐在她旁邊,很規矩地看着點歌頁面。
葉敏低頭抹着膝蓋上的褲褶子,裝作随意地問她:“你會唱什麼歌嗎?”
“我會唱所有的歌。”
“哦……”
葉敏想,可能是自己設置的概念,對方擅長唱所有歌。于是,又不知道話題怎麼進行下去了,如果她和人去相親,對方一定會評價她木讷吧,而現在的自己一直沒找工作,面試也一定沒有辦法接住對方的話茬……她的人生算是完蛋了。
她不言語,計雲時劃拉着歌單,忽然拿起話筒拍拍,扭臉把話筒放在她嘴邊。
葉敏後仰,話筒追着往她嘴裡塞。
“怎麼……做什麼?”
“要是我一會兒死了,你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計雲時采訪她,表情不悲不喜,葉敏有點惱,又覺得委屈,無從解釋,想說話,包廂門被推開了。
先進來的是一把黑格子傘,然後是一個沒有任何圖案的帆布包。一條胳膊伸進來,人終于進來了……包廂門沉重,可把這人給累壞了,擠進來半個身子就朝她笑,一條松松的辮子耷拉在肩頭,像淘寶棉麻質地文藝風模特,手裡捏着個和王墨回一樣的黑色手機裝進外套裡,又脫下外套,露出裡面的半截墨綠的亞麻襯衫,朝裡面一看。
葉敏局促不安,先聲奪人:“大師。”
把對方吓了一跳:“不用不用,不是大師……請坐請坐,這地方風水真不好,一進來就感覺到陰冷。”
葉敏心裡說可能是空調,但又想這也不是夏天,半站不站地去調包廂溫度,對方笑了,靠在自動合攏的包廂門上打量她一下,把傘和帆布包放在桌子上,從包裡取出一副奇形怪相的眼鏡戴上。
那眼鏡像紙紮的,兩個鏡片的位置被兩枚紙錢取代,遮住大半臉,朝她和計雲時的位置看過來,又輕輕摘下疊好。
人終于坐下了:“喝點什麼?”
葉敏不知道調到什麼溫度,她完全喪失了和人社交的技能,讪讪坐下:“不用不用,謝大師……”
計雲時舉手說:“菊花茶。”
來人一笑:“謝謝,您真給面子。”
然後從帆布包裡取出一個保溫杯,倒在一次性紙杯裡,正好是菊花茶,放在計雲時面前。
然後看向她。
葉敏撓撓頭:“那我也菊花茶……”
計雲時提醒說:“你喝焦糖奶茶。”
葉敏啊的一聲,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隻好改口,這位大師呵呵一笑,包裡取出另一個保溫杯,倒出來一杯焦糖奶茶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