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迎兒自嘲地笑笑,低下頭去:“我就算了,其實一個人帶着小彌遠過就挺好的。”
這句話姜緻倒是很贊同,便沒再說什麼。
此時,忽然有人叩門。
姜緻出來一看,原來是邱錦。
他常長常往的,與田有和馮二喜也早已認識了,因此在這裡算是來去自由。
李迎兒起身給他施禮,對姜緻道:“你與邱公子說話吧,我自己回去看看就好了。”
她說話間拿起帳本便出了門。
“今日又休沐?”姜緻問道。
“不是,放了年假,”邱錦溫聲道,“三皇子妃明日要在府裡辦新春宴,睿王暗中是三皇子一派,所以他一定會讓清平過去捧場,我設法帶你過去與她會面。”
姜緻欲言又止。
邱錦看出她的遲疑,挑眉問道:“怎麼,又不想見她了?”
“不是,”姜緻眼神不自主地有些瑟縮,“其實,我已經同她見過面了。”
邱錦聞言一怔。
話已出口,姜緻便把那日的情形大概地跟他講了一遍,伴着邱錦的沉默,她漸漸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最後将眼神聚焦在他的靴子上。
他的玄色官靴很是厚重,目測尺碼也不小。
她等待着狂風暴雨般的指責抱怨,卻好半晌沒聽到他出聲。
久到姜緻實在忍不住擡眼望向他,卻剛好撞上他凝視的目光。
邱錦終于緩緩開口:“你是不會為任何人改變一絲一毫的,對不對?”
姜緻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總是以自己的方式做事,真摯而莽撞,勇敢且不計後果,我承認當初便是被你這點所吸引,但也多次勸誡你凡事要三思而行,後來你有事會找我商議,我很欣慰,以為你懂了。”
他停了一瞬,姜緻也心虛地沒有插話。
“齊文昭對你的觊觎昭然若揭,我們還剛剛動了他的外室,你居然敢這個時侯主動送上門去,可曾認真考慮過自己的安危?
又可曾想過我的叮囑和擔心?将我的話聽進去?還是說,你對我并沒有多少感情,隻是曾經短暫地動了一下心,若不是我執意相求,你根本就不會接受我的心意,所以也不會在乎我的感受,是不是?”
姜緻心下一澀,想說不是的,但看着他俊顔上少有的冷漠神色,她話哽在喉間卻說不出口。
邱錦等了片刻,眸光漸漸晦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後出了屋子。
姜緻想追出去,想為自己辯駁一番,卻一時想不出什麼措詞,就這樣錯過了時機,再出門時,邱錦早已不見人影。
一直到除夕,邱錦再也沒有來過。
姜婆還常常念叨着他,說平日裡不休沐都會抽空過來看一眼的人,現在算起來也該休年假了,怎麼卻不見過來了呢。
姜緻不敢跟她說那日的事,但心裡隐隐有預感,她與邱錦的關系怕是要完了。
她忽然發現邱錦那日所說的話最起碼有一句是對的,她是在他的執意相求之下應了他,但這并不是因為她對他無心,而是她的性子被動慣了,對于感情從不敢奢求。
也正因如此,他們的關系其實是由他操控,他給,她就接受,如今他收回,她就隻能放棄,沒有絲毫的主動權,或者說,不知該如何掌握主動。
想透了這點,姜緻發出一聲苦笑,心中酸澀。
倒是李迎兒似有所感,邊攪漿糊邊出聲道:“是不是那日邱公子過來,你們鬧了什麼不愉快?”
正在裁剪對子的柳巧擡頭問:“邱公子來過了?什麼時侯?”
大過節的,姜緻不想提這麼不痛快的事,她将蠟燭封進紅燈籠,點燃燭芯,盡量悅聲道:“外面好熱鬧,咱們去貼對子,挂燈籠吧!”
街巷的鞭炮聲從今日午時後就沒怎麼斷過,間或有一兩支煙花沖到半空,絢麗綻放。
子母閣也早已裝點得一片喜氣,到處張燈結彩。
田有和李嬸已放了年假回家,馮二喜身上有傷不能托舉,燈籠什麼的都是她們三個搞上去的。
姜婆堅稱小孩子除夕夜不能在外面,說是會被炮聲吓到夜驚,帶彌遠看了一會兒煙火便早早地進了屋。
年年福祿随春到,日日财源順意來,三人将最後一副對子貼到廂房門口。
姜緻又将燈籠挂到垂花門上,剛要下來,幫她扶梯子的柳巧擡着頭驚喜出聲:“快看,好漂亮啊!”
姜緻順着聲音擡頭,一束巨大的煙花驟然綻開,将漆黑的夜空染得色彩斑斓,道道光束璀璨了天際。
驚心動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