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緻剛進家門,姜婆便迎過來劈頭蓋臉地問:“你不會當真去尋太子了吧?你去了也沒用,昌平伯夫人都說了,朝廷不會帶你一個女子去辦差。”
姜緻有些歉意地看着她道:“太子允準了。”
“什麼?”姜婆先是一愣,嘴角抽搐了下,“誰允準也不成,反正我不準!你敢去一個試試?看我不打死你!”說着上手便要打。
姜緻沒有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把掌,臉瞬時火辣辣地疼。
姜婆呆住,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有些心疼地看向姜緻紅起來的臉頰。
姜緻顧不得這些,乞求道:“娘,我對不住您,但我真的想去,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一定不會讓自己染上瘟疫。”
“傻丫頭,你拿什麼保證?那玩意可是不長眼的,總之,我說不準去就是不準去,一個邱錦不值得你這般。”
“我不單單是為了他——”
“好了,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除非我死了。”姜婆口氣很堅決。
“娘,我要去,我不知該怎麼跟您說,但我對瘟疫有一些了解,應該多少都會幫上一點忙,”姜緻拉着她的手道,“淮州離京城雖然并不近,但如果瘟疫得不到控制,蔓延到這邊也隻是時間問題,到時侯,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姜婆沉默了一瞬,還是道:“就算真是那樣,我也不許你逞這個英雄,到時大不了一起死就是。”
姜緻有些急道:“您就讓我去吧,瘟疫真的沒有您想的那麼吓人,像我這樣健康的年輕人即使染上,死的概率也是很低的……”
“你給我閉嘴!大過年的說話也沒個忌諱。”姜婆瞪了她一眼,雙手合十,口中不知在默念着什麼。
姜緻隻覺心累。
磨了一下午的嘴皮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後姜婆也沒有點頭。
沒有辦法,看來隻能夜裡偷偷地走了。
柳巧先溜出去到車馬行定了輛馬車,講好了夜裡卯初來接她,她會多付一倍的銀子,回來後,又将柳巧等人悄悄地叫到暖閣,說了自己要去淮州的事,給她們交代了自己離開後子母閣的事務。
柳巧頭一個表示不同意,“别人躲還躲不及,你為何要往跟前湊啊,就不能不去嗎?”
李迎兒也道:“我聽伯母念叨了幾句,也覺得即使是為了邱公子,也不值當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險,何況你也不能替了他去。”
馮二喜雖沒言語,但臉色凝重,也似是不甚贊成的模樣。
姜緻已沒有力氣跟他們解釋,隻疲憊地開口道:“此事就這麼決定了,你們好好照顧季夫人,明日田有和李嬸便會回來上工了,到時也跟他們交代一下,以後若有人上門就接,沒有你們就在這裡呆着,等我回來後再做打算,工錢我會照開,
若是幹活時有什麼分歧,就先聽柳巧的,産婦或孩子有什麼不适之處,就去請景和醫館的杜若過來。”
一切安排妥當,姜緻便回了房打點行裝。
淮州在南邊,想來氣侯會暖一些,姜緻便多裝了幾件稍薄些的衣裳,又帶上些日常用品,拿起梳妝台上的水粉盒子,轉念一想,到時侯隻怕也沒時間梳妝,便又放了回去。
去淮州的隊伍會在辰正出發,也就是早上八點左右,姜緻怕誤了點,又怕被姜婆攔着出不去,硬是睜着眼看着沙漏快到卯時,趕緊起床穿鞋,滅了燈,背上包袱輕輕地打開門。
她蹑手蹑腳地往外走,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
她蹲下身借着月光細瞅,居然是一個小包袱,解開一看,油紙裡包着厚厚一沓糖餅,足有十幾張。
姜緻鼻子一酸,眼淚瞬時就落了下來。
姜婆烙的一手好紅糖餅。
姜緻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去烙的餅,也不知道她懷着什麼樣的心情去做的這些。
她抱着糖餅來到姜婆窗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還是轉身離去。
姜婆靠在床頭,看着她的身影從窗邊消失,也默默地以袖拭淚。
出大門後等了約摸一刻鐘,馬車便到了。
許是夜裡街上暢行無阻的緣故,馬車比白日裡快了許多,抵達午門外時,天才蒙蒙亮。
姜緻當時為躲姜婆特意将出發的時間定早了些,但也沒想到會早到這麼久。
親衛軍已分列兩邊,嚴陣以待,在寒風中更顯出些凜冽的氣勢。
靠城牆邊停的全是成列的馬車,中間有一輛格外醒目,車身鑲嵌着寶玉,通身雕刻龍鳳呈祥,看着也比旁的大,想來應當是太子的車駕。
在這輛馬車前後的幾輛規格也很高,隻是外面看起來不似這般招搖。最後面的幾輛車上裝的滿滿的藥材。
姜緻一直走到後面,選了個看着相對簡仆的馬車爬進去,裡面空無一人。
一夜未合眼,她此時實在是有些困倦,馬車裡的軟椅很舒服,靠了一會兒就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外面傳來嘈雜聲響,把姜緻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