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了棉簾一瞧,外面烏泱烏泱地站滿了人,還有宮人拿着單子,似在清點人數。
人群的正前方,官員簇擁着太子走過來,衆人出聲行禮,場子瞬時安靜下來。
她趕緊起身跳下馬車,跑過去。
這種寂靜時刻,哪怕空中飛過一隻鳥,都會特别惹眼。
衆人循聲側目,隻見一女子背着個包袱飛跑過來,雖睡眼惺忪卻依然擋不住眉目間的俏麗動人,讓人移不開眼。
姜緻來到太子跟前福身行禮:“見過太子。”
太子點點頭,示意她站進隊伍裡。
邱錦在人群中身形僵直,呆立了半晌,出列道:“殿下,臣鬥膽問一句,這位姑娘所為何來?”
太子昨日聽姜緻話裡的意思,他們好像是鬧了些矛盾,這一看還真是,對彼此的動向可謂全然不知。
“哦,姜姑娘自請随行去淮州。”太子道。
“臣有異議,”邱錦看向姜緻,聲音平淡且清冷:“此番淮州之行并無女子,帶上她多有不便,而且姜姑娘并不通醫術,去了怕也隻是添亂。”
他說話間以眼神向姜緻示意,裡面有勸阻,警告,甚至……還有一絲乞求?
姜緻裝作看不懂他的意思,别開眼緩緩望向别處。
人群中有人點頭,雖說有美人相陪是好事,但這也不是去遊玩,若是并無助益,确實不如不帶。
“邱愛卿此言差矣,我們在南郊時已見識過姜姑娘的懸壺濟世之能,淮州之行正缺少這樣的人才,至于你所說不便的問題,本來孤也在發愁,但今日看到邱愛卿,倒讓孤有了辦法。”
“殿下,微臣……”
“孤知道你們之間或許有些囹圄,但如今瘟疫當前,孤希望邱愛卿能先以大局為重,好好照顧姜姑娘。”
邱錦:“……是。”
姜緻原本正暗暗斟酌着對策,沒想到太子這般執意保她,倒讓她松了口氣。
她知道邱錦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但實在不喜歡他這樣獨斷專行地替自己做決定,心裡頭對他那點複雜的情緒也因此淡了些。
人員清點完畢,此次去淮州的除了部分安撫司和戶部的官員外,還有六名太醫和四十二名郎中。
一切就緒後,太子慷慨陳詞:“此次淮州瘟疫三十年一遇,情勢兇險,諸位願随孤前去,可謂我大邺忠義之士,此心此情可動天地,定會助我們早勝瘟疫,凱旋而歸!”
“殿下英明,我等願追随殿下,萬死不辭!”
姜緻被這番聲勢感染,不禁也有些心潮澎湃。
恭請太子登車後,衆人也開始陸續上車。
姜緻見邱錦凝眸看她,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不必把太子的囑托放在心上,我跟那些郎中們同車就行。”
他的臉色冷得如同此時的氣溫一般,姜緻不想賴在他身邊,再說了,兩人剛剛分開,相處起來難免會有些尴尬。
邱錦卻一把攔下欲跟着郎中上車的姜緻。
姜緻隻得跟在他後面上了一輛太醫院的馬車。
馬車很寬敞,有前後相對的兩排座椅,中間有小案,小案下面的櫥子裡備有茶水吃食。
太醫們在讨論瘟疫的用藥,見姜緻進來,也隻是露出輕微的訝色,便又各自埋頭去翻閱手上的醫書。
“邱大人。”靠在車窗邊的一位身穿官服的男子與邱錦打招呼。
因着邱錦與太子方才在人前的那番對話,估計已經沒有人不認識他了。
“院判大人。”邱錦一拱手坐了進去,以身體将姜緻與那些人隔開。
“院判大人,卑職還是以為,這三十年前平川所用控制時疫的方子依然可行。”
石院判面上有些不屑:“時疫所表現出的症狀不同,對症的方子自然也不盡相同,這些都需見到病患後細細分析,方能對症下藥。”
這位太醫卻很是固執己見:“《黃帝内經》有雲: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正氣存内,邪不可幹,避其毒氣??。
因而卑職覺得,即使五疫之間有些許不同,已經驗證過有療效的方子,也可以一試。”
一位年長者擡頭駁斥道:“苗太醫如今還不到三十,也就是說,此次是你頭一回遭遇時疫,還是少說話多做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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