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緻便給她講了側切的用處以及如何操作,直聽得穩婆一愣一愣的。
“如果遇到難産,是可以一試的,但一定要做好消毒。”姜緻試圖教會她側切術。
穩婆卻怯怯地擺手道:“可不敢,這咋敢亂來,弄不好是會出人命的。”
想來這時的消毒水平是很有限,沒有抗生素的話,愈後确實也不敢保證,姜緻覺得自己是有些想當然了。
幫工很快找來了幹淨的被褥,将染了血水的那一堆換了出去。
姜緻把抗生素留給阮氏,另又安排了兩位生産過的幫工過來照顧她和孩子,給了穩婆工錢,一切妥當後,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了房。
剛進門,見邱錦已等在房中,問她阮氏生産的事如何了。
姜緻大概地講了一下,總結道:“雖有些兇險,好在她吉人天相,母女平安,你不是素日很忙的嗎,怎麼有空過來了?”
邱錦靠在椅子上,神色悠閑:“這兩日沒那麼忙了,施藥已經進入尾聲,後面求藥的病患會越來越少。”
“哦?那我們是要離開了嗎?”姜緻聽出些端倪。
“是,再過兩日,看看後續不再有大量新增病患的話,我們就回淮安複命。”
“這樣啊,那你們先走,”姜緻惦記着給阮氏拆線,“七日後得給阮嫂處理傷口,到時侯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而且這裡還有幾個病患沒完全康複。”
邱錦想了想道:“剩下的病患交給章縣令安排其他人接管就行,你可以先回去,七日後我可以再陪你回來一趟。”
姜緻覺得不好,這多麻煩。
“你,還有事嗎,該去忙了吧?”姜緻想下逐客令了,因為剛才給阮氏接生弄髒了衣裳,她想換一換。
他似是猜到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挑眉微笑:“多日不見了,就這麼急着趕我走,是要更衣嗎?”
姜緻面無表情道:“猜對了也沒有獎賞,還是快些出去吧。”
邱錦這回卻是真的笑了出來,含情脈脈地看了她一眼,才戀戀不舍地起身離開。
姜緻邊換衣裳邊回味着他臨走時那個媚眼,渾身隻覺肉麻地抖了一下,嘴角卻又不自覺地微彎。
随着驿館裡的病患日漸康複,姜緻也不用每日花費那麼多心思調整核對藥方了,但又增加了一項為阮氏做月子餐的工作,因此依然很忙碌。
好在阮氏雖瘦弱,奶水卻不少,滿夠孩子吃。
這一日,姜緻過來為她察看傷口,阮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讪讪道:“我生産時幫忙的姑娘來看過娃兒了,說我倆多虧了姜姑娘才撿了一條命,你看我這人,當日都沒來得及謝你。”
姜緻微笑道:“沒什麼,也是你自己運氣好。”
這話是真的,如果再遇上一個臀生,姜緻也不敢保她順利生産,在這個時代,難産真的很拼運氣,别說那個小姑娘了,就是自己每每想起那日的情景,都對生育有了些陰影。
“那個,”阮氏支吾道,“我想請姑娘給娃兒取個名字,我和她爹都不識得幾個字。”
姜緻不太擅長取名字,她不能像邱錦那般出口成章,寓義于名,但阮氏既然開口,她也不好推脫,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問道:“欣甯怎麼樣,取歡欣安甯的意思。”
阮氏喃喃道:“阮欣甯,好聽,好聽。”
看得出,她是一個很能幹又不願給别人添麻煩的人,盡管有幫工在,也堅持自己哄孩子睡覺,瘦小的身體裡似乎蘊藏很大的能量。
阮氏得了她的贊許,靠在床頭的腰闆挺直了些,“這不算什麼,我們莊戶人家都是這樣的,老大是農忙時添下的,我生她的前一日還在幹活,這回都歇了多少日子了,已經算是很享福的了。”
人,苦日子過習慣了,乍過一點平淡的日子都會覺得甜,亦或許,生活的苦和甜原本就需要自己定義,正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姜緻看着她面色雖憔悴,那雙眼睛卻充滿希望,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