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強撐着坐起身,雙眸雖已無神,卻深不見底,流露出些許悲憫之色:“你倒是對朕頗為了解,那依你之見,朕會不會就這般坐以待斃?”
蓮妃聞言,絕望地閉了閉眼。
三皇子卻是驚疑不定,以為景元帝在詐他,“父皇隻是對母妃有所懷疑,應該不會對兒臣有多少防範才是,今夜宮中值守的侍衛不過千人……”
說着說着他話音低了下來,因為掃視之下猛然發現,身為輔政大臣之一的兵部尚書今夜不在宮中!
雖說平日裡也偶有輔政大臣會缺席侍疾,但絕不應該是這個時侯,在景元帝以平淡的口吻放狠話的這個時侯。
三皇子隻覺胸悶氣短,腦中轟轟作響。
長公主與兵部尚書帶着官兵趕到時,聲勢可謂浩蕩,幾家府衛苦等三皇子的信号未至,卻遠遠地看到簇簇火把,霎時亂作一團,再加上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幾乎要作鳥獸散,那幾千私兵也不知發生了什麼,怎麼攻打皇宮的命令還沒到,官兵卻已經殺過來了?
齊文昭見勢不好,忙勒轉馬頭道:“在下乃睿王府世子,是奉了父王之名來卧底救駕的,就為了與官兵裡應外合将之一擊拿下!”
但天色昏暗,加上現場混亂,已經有不要命的私兵與官兵厮殺起來,他的話很快被嘈雜聲淹沒,他急道:“來啊,給我上,勢必将反賊一網打盡!”
睿王府府衛自然願意倒戈,畢竟誰想跟官兵對着幹,呼啦啦轉頭将長槍對準賢國公府府衛,賢國公府衛沒有提防,當即便見了血,兩方很快殺到一起。
長公主看着馬上的齊文昭,想起嬷嬷說起他曾觊觎姜緻,眸中閃出寒芒,吩咐侍衛道:“擒賊先擒王,先将馬上那幾個帶頭的射殺,包括那個臨陣倒戈的,一個不要留。”
侍衛領命而去。
于是,在對戰局面即将被控制住之時,賢國公次子,睿王世子,三皇子府府衛首領,先後中箭。
兵部尚書怒喝一聲:“不許放箭,留活口!”
畢竟都是世家子弟,還是要抓了他們由皇上定奪,何況那睿王世子已經倒戈,罪不至死。
但為時已晚,三人齊齊落于馬下,命喪當場。
這場混戰就以叛軍的過半傷亡和三名主帥的隕命草草結束。
景元帝終是念在父子一場的份上,沒有要三皇子的命,隻将他與蓮妃貶為庶人,發配邊疆之地。
他對賢國公府卻沒有這般心慈手軟,以謀反之罪殺了賢國公及其子侄族人數十名,其餘全部抄家流放。
景元帝始終認為,若沒有賢國公暗中替三皇子拉黨結派,對他各種撺掇,他不至于走到今日,更何況那些人仗着蓮妃得寵一直橫行無忌,魚肉鄉裡,從前他看在蓮妃母子的面上隻略作敲打,如今正好算個總賬。
他給了睿王府救駕的說頭,把齊文昭的死說成是混亂中刀箭無眼,給了他忠勇将軍的死後哀榮。
睿王晚些時侯便得知了齊文昭的動向,他帶人匆忙趕到時,對戰已結束,他怕被清算未敢到近前,折返回府,一夜未敢安寝,沒想到……
睿王雖痛心失去兒子,但自覺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景元帝自知大限将至,很快便讓位于太子,是為貞和帝。
他繼位後開始清算三皇子黨,龐尚書因串通反賊的罪名被革職查辦,由此牽連出一大批受三皇子提拔的人。
邱錦明海韋宇明三人雖身在獄中,也得了從龍之功,出獄後即被新帝論功行賞,邱錦又升一級,成了左副督禦史。
邱錦出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子母閣敲定了三日後成婚的日子。
這一次,姜婆等人都沒再說他心急,畢竟太上皇眼看着就要不成了,國喪期間是不能辦喜事的。
邱錦其實連三日都覺得多了,但怎奈諸事繁雜,總要将姜緻風風光光地娶過門,許多東西準備起來頗費功夫,這已經是他能算出最快的日子。
長公主遣人來了子母閣好幾次,讓姜緻帶着邱錦去趟府裡,姜緻覺得确實也該去的,便抽了空去尋邱錦。
邱錦因着獄中受傷,又逢喜事,貞和帝給了他十日的假期,此時正在家中安排婚前事宜,見姜緻到來,又驚又喜。
“你今日怎麼得空過來?”他站在廊下莞爾道,“難不成是想我了?”
晨光映在他飽滿的天庭,發絲拂動,長睫下一雙眸子深情款款,姜緻打量這般秀色可餐的一張臉,覺得自己真是撿到寶了,也不禁笑道:“沒錯,是有點想你,你的傷勢如何了?”
“早說了都是皮外傷,用了你給的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邱錦說話間對着她抛了個媚眼,快速跟管家交代完需采買的種項,便要拉着她回房。
姜緻卻笑着沒動:“除了想你,還有點事要與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