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已昏死在旁邊的青衣男,把姜緻放下來,伸手去翻銀票,手剛觸到她的衣襟,左腰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難以置信地移動視線,看到姜緻挂滿血痕的臉上,一雙眼睛清明無比地看着她。
她原本在他抱起自己的時侯就想給他一針,但又擔心他會在痛的一瞬間将自己丢下山,或者摔倒時把自己帶下去,這才捱到這一刻。
灰衣男目眦具裂地拔掉針,伸手就來推她,意圖把她推下山崖。
姜緻雖早有防備,坐起來往旁邊爬了一步,怎奈身上疼痛難忍,沒有了平時的靈活,還是被他推到了肩膀,一下往後坐去,翻了一個滾到了崖邊,姜緻胡亂伸手剛好抓住邊上的一叢雜枝,險險地将她卡在那裡,但兩條腿已經懸空。
還好她剛剛是坐在地上,若是站着,隻怕就會掉下去了。
灰衣男趔趄着站起,想過來把姜緻推下去,沒走兩步便視線模糊,腿腳發軟地跪坐在地。
雜枝纖細,承重力差,還好姜緻上半身還在崖面上,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她不敢往下看,咬着牙往上攀爬。
她的左腿被傷到,已經不能動,人的求生欲不可小觑,無處不在的痛感使她迸發出巨大的力量,雙手雖被雜枝劃得鮮血淋漓,硬是一點一點爬了上來。
一上來姜緻便洩了力氣,但看着橫卧在一邊的兩個人,她知道這裡不能久留,最多到傍晚時分他們就會醒來。
她緩了緩神想起身,卻隻覺眼前直冒金星,手腳也沒了力氣,後脖頸處越來越溫熱,低頭一看鮮血已浸透衣物,應該是她剛才滾下去時被利石劃破了動脈,因着全身都痛,所以未能察覺。
怪不得那灰衣男明明沒有受傷,卻染了半身的血,還有地上這大塊的血迹,應該都是她的。
姜緻想跟系統要紗布止血藥,頭卻越來越沉,忽然一陣巨大的眩暈感襲來,她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邱錦從青穗口中得知姜緻的去向,又看了她放在案上的信箋,急火攻心之下已經顧不上訓斥她們,打發了人火速去報官,他則急急地帶了所有家丁趕到雲台寺,在偌大一個寺院裡尋了兩遍,所有的犄角旮旯都翻過了,甚至都驚動了住持,卻是一無所獲。
住持口呼佛号道:“阿彌陀佛,施主莫要如此心急,尊夫人可能已經離開了也未可知。”
送姜緻來的車夫也出了冷汗,諾諾道:“可我一直沒動地方在寺外等着,沒見夫人出來啊。”
邱錦面色鐵青,眼角猩紅,他壓下胸中翻滾的不安,強迫着自己冷靜,問道:“寺裡可還有别的出口?”
住持:“倒是有一個後門,不過……”
邱錦沒等他說完,直奔後門而去。
信上雖說了要來寺裡交銀子放人,但這樣顯然有些明目張膽,為避人耳目,他很有可能将她帶去了隐蔽處交易。
後山的确少有人出入。
但按她來的時辰算,此時交易應該早已經完成才對……他不敢再往下想,加快腳步。
後門外有零星幾人在閑聊着看山景,卻并沒有姜緻與吳成的影子。
邱錦的心沉了下去。
成言也慌了神:“夫人會不會是從後門下山了?”
轉念一想也不對勁,依夫人的性子,就算是因故乘别人的車離開,定然先打發車夫回去,不會讓他在此空等着。
除非……是被擄走的,他這樣想着,不敢去看老爺的臉色。
邱錦眼底一片晦暗,剛想轉身,卻猛然想起上回他從山中救起姜緻的情景,他從山頂打量到山腳,皆一眼望不到頭。
“你帶一半人從此處往山下分頭尋找,”他沉着聲吩咐成言,目光卻一直未離開山坡,“其他人随我上山。”
“是!”
“夫人!夫人——”
家丁們邊找邊呼喊。
上山的人也分散開來,擴大搜尋範圍,行至陡峭處便迂回至坡度稍緩的地方往上走。
邱錦沿着山道疾步前行,将兩旁的枝葉拂得嘩嘩作響,行走間臉被一些尖利的樹枝劃破也渾然未覺。
忽然,他腳下一滑,這才發現石階上似有血迹,四下打量,往前幾步的樹下赫然是她近日所簪的白玉珠钗!
他看着石階上大灘的血迹,隻覺得耳鳴如雷,身體止不住地狂抖,眼前一黑,扶住樹幹才勉強穩住身形,打量四周卻再沒什麼發現,喉嚨裡仿佛塞了團棉花,嗚咽出聲:“阿緻!你在哪?”
緩過一口氣後他狂沖上山頂,這才發現了倒地的三人。
崖邊的正是姜緻,隻見她雙目緊閉,前襟皆是鮮血,就連身下的石頭也已浸成暗紅色,衣裙上有許多劃破的口子,沾染着血色和髒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