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栎在腦中想了許多秦妙蘇可能去的地方,可也想不到有什麼地方可以讓她待這樣長的時間。
他出了會神,走到卧房,來到了梳妝台前。
上面整整齊齊放了她平日用的妝奁、胭脂盒等物,舊景依然,可佳人卻不在了。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怅然若失。
她究竟去了哪裡?難道真是出去後遇到不測了?
他随手打開了妝奁,想再看一看她平日用的東西,但是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她平日裡用的钗環都不見了。
酆栎覺得奇怪,又打開了一個小匣子,發現裡面也空了,什麼也不剩。
他突然好像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又去看衣櫃。果然她的衣物隻留下了不值錢的幾件,其餘都不見了。
轟的一聲響,他覺得腦袋裡似乎炸裂了一般,血液都凝固了,耳邊嗡嗡作響,連池塘裡嘈雜的蛙聲都聽不到了。
原來她不是遭遇了什麼意外,是逃離了這裡,離開了他。
這個真相猶如在他的心裡生拉硬扯出一個巨大的窟窿,呼呼往裡灌風。過去的記憶中那些失去的人不斷在攻擊他,想要将他撕碎。
酆栎感到胸口一陣鈍痛,冷汗直流,身子發軟,蹲到了地上。
籌備了一段時日,秦妙蘇終于順利離開了侯府,出了玉京,歡快得如同一隻逃脫了獸夾的小兔子,坐在轎車裡和香巧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到了楚地,那裡山清水秀,聽說還有許多美味,我定要好好遊曆一番,再選個最喜歡的地方蓋所小院,長居于此,過上無憂無慮,快樂似仙的日子。”
“小姐,我也想好了,聽說南邊的果物不錯,到時我要在房後面種一大片的桃樹、梨樹還有枇杷樹,坐在樹下吃到撐,再養幾隻貓兒狗兒做伴,這輩子我也知足了。”
“行,到時我們盤個大點的地,有足夠的地方給你種果子吃。”
兩人的轎車行進了深山,道路兩旁層林疊翠,濃蔭蔽日,稍稍遮擋了烈日,感到了一絲陰涼。
他們已經走了一天一夜,快到鄰州的邊界,秦妙蘇決定到了那邊後找家客棧好好歇息一晚再趕路,已經走出了這麼遠,侯府都沒有人追過來,看來如她所料,她走不走,對他們并無影響。
正想着,轎車猛然停住了,秦妙蘇沒防備,差點從座上甩下來。
她朝車夫喊道:“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外面傳來車夫有些發顫的聲音:“小娘子不好了,是,是山匪,我們遇到山匪了。”
秦妙蘇大駭,她們走的是官道,沒想到這些匪徒這樣大膽,敢中途劫道。
這時,匪首在外大喊:“喲,弟兄們,我們今日可遇到好事了,車裡坐着的是位小娘子。”
“當家的,你剛好缺一位壓寨夫人,這不,老天爺開眼,給您送來了。”
“讓我瞧瞧是個什麼模樣,若相貌好的呢,立馬拉回去做你們的大嫂,若是個醜八怪呢,就搶回去做個粗使的丫鬟也成。橫豎我不虧,哈哈哈。”
轎車内,香巧吓得哆嗦起來:“小姐,怎麼辦?為何官道上還有劫匪?”
秦妙蘇也很恐懼,可她一早也料到出門在外,或許是會遇到意外的。
她拼命鎮靜下來思考要如何應對,聽見車夫在外面痛苦地喊了一聲,滾到了地上。轎簾拉開,露出一張粗糙邋遢的臉,額頭上靠近太陽穴的位置還有一條深深的疤痕。
這人裂開嘴笑起來,顯得更加的猙獰:“喲,潑天的福氣終于輪到我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貌若天仙的小娘子。”
秦妙蘇瑟縮一下:“你不要過來。”
山匪一腳跨進了轎子涎着臉皮道:“我的小娘子,别看爺長得略微急了點,可人懂風情,又溫柔體貼,跟了我,你絕對能快活賽神仙。”
秦妙蘇往地上啐了一口:“收起你那些髒心思,我絕不會跟你走。”
“喲呵,還是個性子烈的,爺更喜歡了,回去好好調教調教,保你乖順得像隻小貓似的。”
山匪說完跨進轎中,想要将秦妙蘇拖出來。
香巧見狀狠命推他:“小姐快跑。”
山匪一巴掌将香巧扇倒:“外面都是我的人,你們能跑到哪去?”
秦妙蘇從包袱中摸出匕首,橫在脖子上:“再過來,我就死在這。”
“敢威脅我?老子混這條道,暴性子的人見得多了,會怕你這點小伎倆?”
說完,他一把奪過秦妙蘇的刀扔到地上,拽住她的胳膊就往車下拖。
秦妙蘇被他的蠻力拖得一個趔趄幾要摔倒,另一隻手拼命打他,可這人皮糙肉厚,她這點力落到身上根本不算什麼。
“你給我下來,再不老實,老子不會手軟了。”
秦妙蘇跌跌撞撞下了轎車,慌得六神無主,恐懼攥住了她的心,快要不能呼吸。
正當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此要堕入黑暗時,前方飛來一支羽箭堪堪擦過匪徒的手背,他痛呼一聲,放開了手。
秦妙蘇搖晃了一下才站穩,看到前方出現一匹通體黑色的高頭駿馬,馬上坐的人身如松柏,挺拔高大,風姿綽約,隻是那張臉,陰沉可怖,向她望來的眼神仿佛恨得要将她拆吞入腹。
她不禁顫抖一下,心道,完了,更可怕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