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道:“過來坐吧。”
聽到她叫自己,秦妙蘇才過去,找了張離她近的椅子坐下來。
“祖母啊年紀大了,不喜歡彎彎繞繞費神思,有什麼話我就直接說了。你和栎兒的事我聽說了,我知道,你嫁過來可能非你所願,侯府裡也發生了一些讓你鬧心的事,可不管怎樣,你和栎兒禮已成,你也是侯府裡名正言順的侯夫人,遇到了事要先記得你的身份,三思而後行。”
祖母說話依舊和顔悅色,沒有一絲責怪的表情,秦妙蘇覺得心裡更加不好受,隻是默默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栎兒這孩子我是知道的,雖然為人看着寡淡了些,可心地是好的,絕不是薄情的負心人。他會長成這樣的性子,和他小時的經曆分不開。我想你也已經聽說過一些,他很小時,父親不知是何緣故,突然就消失了,音信全無,再也沒有回來過。他的母親從此變了性子,整日郁郁寡歡,後來選擇離開了這個世上,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毀了。說到這件事,我也一直沒想通,我的兒子很愛他的妻兒,怎麼會就這樣抛棄了家裡?說他是有了新歡所以不回來了,我是不信的。總之吧,他本就天生是個内斂的性子,經過了變故,變得更加沉悶,不善于表達感情。”
“其實我看得出,他是在意你的,至少不想家又散掉了,你不知道,栎兒他猜到你是離家出走,馬不停蹄追了你一天一夜沒合眼,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焦急。若你肯接納他身上的刺,放下戒備,試着與他平和相處,祖母認為你會漸漸改變想法,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嫁了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君呢。”
“我曉得了祖母,這次我确實做得草率和魯莽,我會與侯爺好好談談的。”
祖母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拍了拍:“說到底這也是你們倆的事,最終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好好營繕,祖母言盡于此,也不會多加幹涉。你也奔波勞碌了,先好好休息。”
“嗯,讓祖母費心了。”
送祖母出門後,秦妙蘇又陷入了茫然,她之前并不知道酆栎原來在她走後會着急去找她。
他為何去找她?是因為有那麼點在乎她?還是為了别的原因?
她想去找他問個明白。可是想到酆栎現在并不想見到她,說不定會将她趕出去,她又有點發怵。
想來想去,她還是硬着頭皮出了門。
自她回府,已經有三日沒有看到他了,打聽了一番,得知他現在正在刑部,便叫香巧備好轎送她過去。
到了刑部,她托人進去傳話給酆栎,可是傳話的人出來告訴她,侯爺聽說是她找,便連話也沒回。
秦妙蘇知道酆栎不會這樣輕易消氣,願意搭理她,隻好又給了傳話的人一點銀子,再托他進去說一聲她會一直在外面等着。
很快,傳話的人又給了回信,朝她搖了搖頭。她不再去找他,隻是等在外面,想着酆栎總不可能賴在裡面一輩子吧?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直到了亥時,刑部的人都走光了,還是不見他。
秦妙蘇盯得眼睛都酸疼不已,身上感到乏累,可她沒有見到他,是絕不想離開的。
當時間到了子時,她以為今日見不到酆栎了,卻看到他終于出了門,飛身躍到了馬上。
迅速從車上跳下來,秦妙蘇跑到了馬前,差點被馬踩在了腳下。
酆栎收住馬,怒道:“你在做什麼?快閃開。”
“侯爺,和我談談吧。”
“我說過了,和你無話可說。”
“我隻需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侯爺,你心悅我嗎?”
酆栎一向沉靜的漆黑眸中閃過訝異之色,可就如流行劃過夜空,帶來了瞬時的光亮,随後歸于黑暗。
他冷冷道:“很明顯,否。”
“我猜也是如此,所以,既然你是顧及侯府的顔面所以暫時不放我走,那我們做個約定如何?若以後我們之中無論是誰遇到了真正的幸福,可以和離,行麼?我不會束着你,同理,你也别再拘着我,好麼?”
酆栎默了半晌道:“你以為,身為侯府夫人是想離就能離的?以後,隻能我休了你,你想有另外的幸福?想都别想。”
看着他騎馬遠去的背影,秦妙蘇氣得跺了下腳:“什麼人嘛?天底下還有比他不講理的人麼?”
酆栎騎馬狂奔,感受着夜風從耳畔飒飒掠過,想要吹散自己心裡的郁悶和苦澀。
已經有許久,冷鋒沒見過主子發這樣大的火氣了,他有點畏怯,本想着送他回了府,終于可以退下了,可是酆栎叫住了他。
“你跟我進來,我有話說。”
“好,好的,侯爺。”
一進屋子,酆栎就大發雷霆起來:“你說說看,我這個侯府夫人的位置就這麼不受人待見嗎?一天到晚就想着要逃,怎麼,我的府裡是會剝皮噬骨的獸窠嗎?”
一面是侯爺,一面是夫人,冷鋒左右為難,不知怎麼答話,吞吐道:“這個...侯爺,或許夫人隻是一時意氣用事了,過後想明白了會好的。”
“我三番五次讓着她,難道她還覺得不夠?這一次,我絕不讓她好過。我問你,那些個世族家中女人多的是如何排位份的?”
冷鋒困惑地撓撓頭:“這個,我也不是很懂,好像是妻,妾,還有個什麼外室來着?”
酆栎的右手砸在了左手上:“我想起來了,前陣子聽一同僚說起他剛納了個通房的丫鬟,據說是後院裡位份最低的,毫無權利,隻能聽從男主人的吩咐,叫她做什麼都不能反抗,嗯,這個不錯。就這麼決定了,秦妙蘇,她隻配得這樣的身份。”
冷鋒擦了擦冷汗:“嗯嗯,這個主意不錯,侯爺英明。”
昨日秦妙蘇半夜才回,加之心中揣着事,煩惱不安,夜裡走了困,次日起來落枕了,身上酸疼。
她起來後捶了捶脖子,随意洗漱一下然後往正廳那邊去用早膳。
正欲坐下,管事的張嬷嬷立聲喝道:“秦氏,休得要坐。”
秦妙蘇狐疑指着自己:“你在叫我?”
張嬷嬷橫眉瞪眼:“不是你是誰?”
香巧道:“你一介奴婢,怎可對夫人如此無禮?”
“喲呵,還當自己是什麼夫人呐...”張嬷嬷話未說完,看到酆栎來了。
下人們朝他行禮問安,酆栎點點頭,看都未看秦妙蘇,直接坐了下來。
秦妙蘇驚奇看着他,沒料到他回了府,還在家中用膳。
乜了她一眼,酆栎拿着筷子敲了敲碗邊道:“布菜。”
雖然以前也幫他準備膳食,可他今日沖着自己說話的口氣實在不好,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秦妙蘇不悅,但沒有反駁,過去幫他夾了一塊糕點。
酆栎将筷子摔在桌上:“棗泥糕?我最厭惡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