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就是了。”
“可我要先去趟谷村的番人家。”
酆栎停下步子奇怪道:“你來雲城是為了找西番人?”
秦妙蘇吧唧咬了口餅子:“對啊,我本不想來,這裡又遠又冷,誰知四夷館的李夫子進門就将這顆燙手山芋給了我。”
“這麼巧...”
“對啊,就這麼巧,誰知剛來雲城就碰見你了。”
兩人走了一段路,在一家店鋪前停下了,秦妙蘇擡頭一看,發現是家賣布的鋪子。
她眨眨圓圓的杏眸,不明所以:“布店?為何來這裡?”
酆栎眼帶鄙夷朝秦妙蘇破邊勾絲了的衣服一瞥:“姑娘家家的,也不懂收拾下自己,我實在看不過眼才不得已帶你來的。”
秦妙蘇順着他的視線低頭,這才發現衣擺處不知何時綻了道兩寸長的口子,幾根絲線正淩亂地在風中微微飄動。
她摸摸鼻子:“這個...所以你是要帶我買衣服?”
酆栎别過臉去,想要遮掩自己發紅的耳根:“不然呢?我可不願和一個衣衫褴褛的人走在一起。”
秦妙蘇咯咯笑起來,過去挽住他的胳膊,眉眼彎彎:“嗯,我懂我懂,侯爺這樣矜貴的人,怎能忍受身旁的人不修邊幅呢?所以...布料是任我選嗎?”
“...你又要打什麼主意?”
秦妙蘇沖他狡黠一笑,三步并作兩步跨進店内:“掌櫃的,将你們店裡上好的雲錦都拿出來。”
店家老闆正在撥算盤,聽到要上好的雲錦驚得擡頭,正見門口天光裡立着對璧人,男的俊,女的俏,旁邊還跟了個小丫鬟。
“客官稍等,我馬上進去拿。”
不一會兒,店裡的三個夥計将雲錦恭恭敬敬捧到了秦妙蘇的面前,日光穿過窗棂落在錦面,刹那間漾起耀眼的波紋。她纖纖玉指撫摸布料,觀看上面繡得精細繁複的花樣,金線繡的纏枝蓮紋在暗處是含蓄的藤黃,轉到亮處竟成了灼眼的朱砂紅,果然是巧奪天工,非凡物能比。
她挑起這匹布料在身上比對,聽到酆栎道:“這個不行。”
放下布料,她又拿起旁邊烏木托盤上的:“這匹如何?”
酆栎皺起眉頭,依舊搖了搖頭。
連換了三匹,他皆是不同意,老闆揮揮手,示意店夥計再去換一波過來。
可看了新的一批後,酆栎還是接連否了。
秦妙蘇傻了眼,暗地裡嘀咕,他這人還真是挑剔得很啊,到底要什麼樣的才滿意?
掌櫃的額頭已沁出細汗,拱手道:“這位爺,要麼...跟小的去裡面庫房挑選?”
酆栎點頭,跟着掌櫃的去了庫房。
許久,秦妙蘇在外等得快不耐煩了,腳趾要在地上搓出一個坑來,才看到酆栎出來了。
他将布匹扔過來:“試試這個。”
看到這匹布,秦妙蘇眼裡登時一亮,天青藍的素緞上,竟翩跹着數隻銀蝶,細看時,每道蝶紋都以孔雀羽線摻銀絲繡成,羽線細若遊絲,在光下流轉間,蝶翼似要振翅飛起。
她急急攬過布料移至鏡前,将這天青藍的緞子往身上一披,但見秀逸的白俏小臉襯得更加明麗,美輪美奂,果然比之前那些顔色的錦緞要适合百餘倍。
驚異之餘,她好奇道:“這匹料子果然更适合我,你是如何知道的?”
酆栎眉梢微挑,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香巧見狀抿嘴一笑,輕聲道:“奴婢知道,爺與夫人日日相處,将夫人的容貌定是刻到了心裡,才會這般熟悉。”
秦妙蘇聽聞臉上一紅,啐了口:“誰要你多嘴的?”
終于見這對大爺和夫人滿意了,掌櫃的抹了把額頭的細汗,跟着笑道:“可不是?這位爺一看就知平日裡對自己的妻子關懷備至,不然選不出這樣熨帖的花色。尋常爺們來買料子,不是随手一指,便是叫夫人自己挑,哪像這位爺,連孔雀羽線在日頭下泛什麼光都替夫人想到了。”
秦妙蘇眼眸朝酆栎一勾,壞笑起來:“哪裡,掌櫃的這回看走眼了,小女子不是這位爺的夫人。”
店老闆疑惑道:“啊?奧,是是,是小的眼拙,二位興許還未成婚呢,那就祝二位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包起來罷。"酆栎突然出聲,截住了掌櫃的奉承話。
見他又有些許不悅,秦妙蘇蹬蹬趕着跑了出去叫住他:“哎呀,你看你,人家隻是随口說了幾句打趣的話,又惱了不是?”
酆栎掀眼望向别處,似是有點不耐:“和外頭的人怎麼這樣多話?比這幾日和我的話都多。”
秦妙蘇樂了,他這算是在抱怨她對他冷落了嗎?
溫了聲音,她拉拉他的袖子:“好啦,别惱了,你以前不是還嫌我話多嗎?那下次我不和外面的人說話,隻和你說,成嗎?”
“不要,少煩我。”
“...又來了不是?”秦妙蘇發現這人還真是喜歡死要面子,明明臉色好轉了,嘴上卻死咬着不放。她樂呵呵道:“侯爺接下來要去哪裡?”
“去城中的書院,楊公的小兒子在那裡執教,他的父親不久就要送命給邪神了,我倒想看看,難道他的家人真願意眼睜睜看着他去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