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落地,紙鶴就再也支撐不住,變回一張顫巍巍的青紙,飄落在地上。
一聲巨響過後,眼前驚人的雷鳴則是被一道強烈的罡氣震了回去,炸起一道刺目的白光。
正心殿上方靈氣翻湧,久久未息。
飛雪被攪動,如利刃刮面,實力不足者隻得匆匆以手遮擋。
好在隻這一下過後,就安定下去,白光也漸而散去,讓人能重新看清眼前景象。
“是怎麼回事?”
“是謝謠息。”
“她……?”
細觀水鏡中的幾位長者,卻是無人在這期間出過手。
動手的隻有謝謠息。
殿外的衆人忽的就對她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名号生出了些較為實質的感受,在心中暗自想這一擊自己又能接住幾分。
而謝謠息,她才十七歲。
渡劫之日,她竟一人接下了近百道天雷。
這邊唐菘藍蔔一落地,目光便投向虛空中的水鏡,眉頭蹙起。
後頭唐平安蹬着腳,捂着心,卻是先暗叫“好險,好險”,他差點就在正心殿前,于衆多同門面前摔了個狗啃泥。
他又回頭去想問慕遮有沒有事,隻見慕遮被吓得臉色蒼白,卻也在望天幕,目不轉睛。
唐平安才轉頭也看過去,隻是鵝毛白雪未止,紛紛灑灑撲面而來,一臉冰碴子,迷得他眼睛都要睜不開。
聽見身邊的人在感歎:“這謝茵倒也真是個心性純良且至情至性之人……”
“可惜了這身好根骨,真就無法給她們二人換回去了嗎?”
一旦思及境外的那些源源不斷的妖魔,不免又有些憂心忡忡。
在這事之前,謝謠息可謂是是仙門的寄托,如今這份寄托也算是破滅了。
今後還不知會如何,還能不能再出一個飛升機遇。
殿台高階上,一柄蘭花劍收在劍鞘中,微微斜立。
幸而陳搖光一早躲在沈廣白身後避雪,前些日子,她執着地要守着那果子,卻凍了手腳,沈廣白就勒令她不許再去了,否則就要向師父決明子告狀去。
堂堂大師兄,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居然還要向師父去告狀!
可陳搖光不敢反駁他,這才作罷。
雷動過後,沈廣白側頭時,瞧見陳搖光在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何事,又時而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便說。”
陳搖光自知此這突如其來想法是離經叛道,師兄弟們都說那換脈之法大約是種禁術,故而才有猶疑,但糾結過後,還是問出了。
她的聲音輕微,僅他二人能聽見:
“師兄,你說……”
“世上既有換脈之法,是否也可給人換心?”
“我那日觀謝茵師姐的經絡,除開不利于修行,吸收天地靈氣艱難,卻無其他不妥,這個術法可真是神奇。”
一旦涉及醫道,她卻是有些躍躍欲試之感。
若是這術法能為她所用,倒是又多了個可嘗試的法子。
殿内,決明子對謝謠息說的話裡卻是有勸告,總歸也算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
“謠息師侄,接下來我說的話要你謹記。”
“在事情解決之前,你最好别再動用任何靈力。”
“否則,你的生死真就隻能由天來決定了。”
若是謝謠息自己想不明白出路,留給她的,無非就是兩條路,走火入魔與被天道抹殺。
太華宗護不住她。
若非是場合不對,決明子當真是想苦笑一聲,這個小師侄如今這條命,也是他師兄……哎,好不容易才從天道手底下撿回來的。
人間戲台子上唱戲,都有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方才能演下去,可是謝謠息要面對的,是一群正道魁首,是曾對她抱有厚望的師門,和對她真情實意的姐姐。
這比一劍捅了她還要難受。
謝謠息站直了身,由垂首不語轉至仰頭向上,方才開口,才忽覺聲音已是啞然:“我明白。”
在此之前,誰能料想,一道天劫竟是引發了這多事。
閉目定神後,方才緩緩道來:
“方才師父問我怎麼想,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若憑心而論,我此刻還想求一個答案。”
她複而垂首一拜:“請諸位允我一些時間,若真是......我爹娘所為,今後如何處置,悉聽尊便,謠息絕不有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