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劍還在謝謠息的手上,劍鞘卻被留在魔氣裡,未帶出來。現在也拿不出來。
劍負在臂後,劍穗上的白玉珠閃動,不斷提醒她這顆玉珠裡面另有乾坤,裡面封存着一盞妖靈,來自她渡劫前所斬殺的那隻惡妖。
妖魔在被斬殺後,靈識不會立即消散,若不妥善處理,極易死灰複燃。所以她将它帶了回來。
此物她本是要在回山後就立即交到宗中的定光閣中,隻是之後發生的事都無法預料,如墜夢中。定光閣便是宗中安置這些事物之處。
這才正好與這兩個道友同路。
她回望身後的撣塵峰一眼,終是離去。
撣塵峰後山上,一人聲在背後問:“人走了?”
決明子探頭看了眼底下的層層人影,看不見謝謠息了,說:“她已經走了。”
又腹議了沈廣白一句:“廣白這小子也是,叫他看個人都不上心。”
方才謝謠息在底下求見了幾次,清雲道人都沒應,而是同他一起在這後山上靜坐。
崖台上,一截釣杆放于決明子的腿側,他盤腿坐在崖壁上,放線垂釣雲間,飛雪過而不沾,釣鈎下空無一物。這點風雪為難不到他們。
許是氣氛太過安靜,決明子忍不住又問:“師兄,你當真的不去見見那孩子?”
他問的人是清雲道人。在他身後,清雲道人坐在檐下,小爐焚香,順着煙霧往上,一柄紅豔豔的寶劍随意地挂在檐角,劍的主人也是随意地讓風雪侵蝕它。清雲道人說:“有什麼好見的。我能教她的,也隻有劍道術法。”
這些謝謠息都學得極好。
聞言決明子哈哈一笑:“也是,師兄你從前也隻是個隻知道喊打喊殺、快刀斬亂麻的性子。如今是裝得有幾分像清珏師兄的氣度了,卻也隻是形似,骨子裡卻未變。”
師徒談心這事,他怕是幹不來。
清雲道人對這話倒是不置可否。
他們都心想,誰說年紀大了就一定要活得通透明白,能為弟子指點迷津了?
隻是決明子這時提起大師兄清珏,難免讓人回想到過去師兄弟一同修仙問道的日子。原來那都是百年多前的事了。
清珏師兄最愛與人講道理。一張嘴,一青衫,一尺扇,負一把山河劍。先禮後兵,說不赢就打。
決明子笑過之後,忽而回身仰頭望向清雲道人挂在檐上的那柄紅絕的真剛劍說:“師兄,你如今早已能以靈氣化劍,這寶劍被擱置多年,想來無用,不如就把它贈予我吧。今後我也可有件防身的法器,不至于讓廣白那小子欺負了去。”
他那徒弟如今愈發不着調得很,清雲道人又給了他掌門之權,他這個師父可壓不住。
望着那劍,決明子回憶從前,複道:“想當年,師兄弟都習劍,隻有我偷懶耍滑不肯練,一心要鑽研醫術,師父覺得傳授寶劍給我也是暴殄天物,也就沒給。如今倒成了個遺憾。”
他這樣說,讓清雲道人一時沉默。本命劍自是不能輕易贈人。但沉默過後,總歸他是用不上,他說:“拿走便是。”
決明子立即就應了:“好!”
有了清雲道人的允許,真剛劍被取也毫無波動,被決明子收入囊中。他倒也是真不客氣,是真想要拿了。
寶劍在手,他長籲一氣。鋒芒畢露是謂真剛。
揚聲說:“師兄,那就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