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說不定是真有東西在作亂。
但昌平将他看管得極嚴,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側,不讓他出鎮子外。但躲在屋子裡,隻用眼睛去看雨水卻又看不真切。
他無可奈何。
曾家小厮帶馮苔母子二人去後堂,拾掇出了一間小屋,讓二人能夠暫住。
馮苔覺得這裡的人都極為和善,尤其是那位少爺。雖然少爺面容稚嫩,年紀上比他大不了幾歲,但是初見同他們說話時神态柔和,面目風神舒朗,嬌貴但不驕蠻,如同一陣寒雨中吹來的暖風,讓他覺得倍感親切。
英娘不願白吃白喝,閑了就到曾家米鋪裡去打雜幫忙,哪怕是洗衣做飯。馮苔也跟着英娘在堂内跑來跑去。
洪澇之災沒什麼好轉,出門腳腕子都要浸泡在污濁的水裡。
濟粥堂裡聚集的落難人漸而多了起來,多是些同馮苔母子一般的老弱婦孺。
馮苔閑了就蹲坐在堂後的回廊下練字。他剛入學啟蒙不久,跟着私塾的張先生讀書後,每日都要學寫幾個大字,如今哪怕因洪雨中行路不便私塾暫關了,馮苔也不忘功課。就算沒有紙筆,他也能用手指蘸雨水在地上寫。
馮苔學的極快,這些生字在他眼前就仿佛從前已經學過一般,幾乎一遍就能學會,故而他也被先生稱贊為聰慧,這可讓爹娘好一陣高興。馮苔自然也高興,從此去私塾上學更為認真。
一人突然站在馮苔身側道:“你在寫什麼?”
從下往上依次是一雙黑色的長靴,杏黃鮮亮的衣袍,唇紅齒白,眉目精緻。
竟然是那位少爺。
但在馮苔驚訝地叫出聲前,曾少爺連忙将手指抵在唇上,好在馮苔也機智識趣,立馬噤聲,沒真的大聲叫喚出來。
曾少爺蹲下身在他身側,探頭去看馮苔在地上寫的字,将馮苔寫的字念了出來:“平安……”
馮苔解釋:“是的,我希望爹能早日平安回來。”
剛好最後幾日張先生教了他們寫平安二字。
曾少爺記得之前英娘提到過夫婿被召去挖堤,至今未歸,“原來如此。”
他欲言又止,看着馮苔的臉問:“你叫什麼名字?”
馮苔感到受寵若驚,立即回道:“我叫馮苔,青苔的苔。爹娘都叫我柱子,是頂梁柱的柱。少爺您也可以叫我柱子。”
遂而少爺毫無架子地同馮苔交換了名字:“我是……我是曾安。”
他伸手指向平安的“安”:“就是這個安字。”
“你也不必稱呼我為少爺,我們年紀相仿,你叫我名字即可。在這裡天天叫我少爺的人夠多了,沒意思。”
曾安大約是覺得蹲累了,也不嫌髒,拍拍灰塵,随意地同馮苔并肩坐了下來。這些日子可算是憋死他了。
見馮苔似乎是在不解地看着他的動作,曾安也解釋說:“他們都太正經了,我想找人說會兒話。馮苔,你看過話本子嗎?”
馮苔搖搖頭:“話本子,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