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悶燥的封閉室内酒吧裡待久了，出去的一瞬間，塗聞感覺是舒暢的，是自由的，就連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穩起來。
程深拉着他的手走出去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在往他們的方向看，塗聞倒是不在意這些人的眼光，隻是一直将目光落在程深拉着他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
他泛紅的臉頰迎着風輕輕喚了聲：“程深。”
程深聽到後沒有停止步伐，而是淡淡的回了句：“嗯？”
“對不起。”塗聞咬了一下嘴唇說。
到現在才跟你說這件事。
程深當然知道他心裡面在想些什麼，他勾出一抹壞笑，淺笑了一聲接着用低沉好聽的嗓音說：“現在說早了。”
塗聞以為程深會帶他回去，讓他收拾東西然後趕他出去，但是沒有，車停止在了一條街道旁。
程深并沒有帶他回家，而是開車帶他去了附近一個臨江的灘旁。
這條街道的旁邊是江岸，沿着江岸建了一個極為寬敞的觀景台。這個點意外的沒什麼人，長長的觀景台在夜晚的襯托下顯得靜谧又美好。
程深從下車後全程都拉着他的手，沒有松開。兩人站在欄杆旁，面對着被風吹過後而泛起層層漣漪的江面。
江面對岸是燈光繁爍的高樓大廈，彩色的霓虹燈影在天空交叉閃爍，塗聞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緊緊拉住的手，深吸了一口氣問：“怎麼來這裡了？”
見程深沒回應他，他又試探性的問：“現在...不回家嗎？”
晚風吹拂，江水泛着幽深的波瀾，緩緩流動在夜色裡。江面上的風裹挾着水汽撲面而來，塗聞額前的碎發被吹起，露出精緻的連眉眼以及還微微泛着紅暈的臉頰。
程深沒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被酒液打濕的單薄白襯衫，他脫下了自己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塗聞的身上，他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冰涼的臉，輕聲詢問：“冷嗎？”
塗聞拉了拉肩頭的衣領，搖了搖頭。
程深的手很熱，剛剛握着他的手時候，溫度通過手心傳來，早就幫他驅走了部分寒氣。他的衣服也很溫暖，還隐隐約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木質香，很好聞，讓人安心也讓人眷戀。
程深将青筋分明的手随意的搭在面前的欄杆上，看着對面的繁華高樓，沉默了。他不說話的時候，塗聞就在他旁邊安靜的陪着，也沒有多說什麼話，隻是跟他一樣，注視着前方，遠遠的眺望對面的夜景。
片刻後，程深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開口：“今天說的話，想了多久？”
塗聞愣了一下，向前一步，低低的“嗯”了一句：“早就想了。”
“為什麼沒說？”
“覺得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塗聞哽了下。
他撒謊了，事實并不是他現在所說的這樣，但是他不敢說出心裡真正所想，他覺得程深不會理解，所以他現在不得不這麼為自己找補。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塗聞兩手交叉搭在面前的欄杆上，聽到他這麼回答後，緩緩偏頭，黑曜石般的眼睛看向他，似乎想将他釘在原地，讓他無處遁藏。
“多久前分的手？”他選擇性的忽視塗聞躲避他的眼神，繼續盤問。
“就前......”
“塗聞。”程深眼尾漫不經心的掃了他一眼，随即扭頭正視前方，不帶有感情色彩的淡淡的開口：“别撒謊。”
“你撒謊，我都知道。”他補充。
塗聞默默後退了一步，卻被程深眼疾手快的伸手攬着他的腰将人拉回。
他看着塗聞，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他正準備掙紮的手。眼神中明顯流露的不滿與警告。
塗聞鼓起勇氣與他對視了幾秒，嘴裡還在說着什麼“這裡會來人，松手”之類的話，但當他看見程深的眼神愈發幽暗的時候，他的聲音也漸漸降了下來，不停掙紮的手也“乖巧”的垂在了兩側，任由程深在這樣的公共場合摟着他的腰。
程深見他不掙紮了，便松開了手，安靜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很久之前。”塗聞開口：“很久之前就分手了。”
他怕程深誤會什麼，便有些着急的開口為自己辯解：“我并不是故意想瞞着你，一直沒跟你說是因為......”
“因為什麼？”程深打斷了他，不怒反笑：“是因為我好騙？還是因為我對你好？”
看塗聞張着嘴不說話，他輕描淡寫的補充：“都不是？那是因為你知道我喜歡你，所以覺得無所謂，才這樣踐踏感情？”
“不是......”不知道是冷風吹過的原因還是聽到他說的話的原因，塗聞感覺自己的臉都僵住了，似乎做不出任何表情。他想開口，卻覺得喉嚨幹澀的厲害，以至于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無法說出。
“那是因為什麼？”程深冷笑了一聲：“瞞我這麼久，不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棱角分明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知道。”塗聞點頭：“我會跟你說清楚，但不是現在。”
程深見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以，等你想好，自己來找我。”
塗聞心想，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程深應該不會再喜歡他了吧。再加上剛剛他說的“自己來找他”，是不是就是要趕自己走的意思？這麼想着，他小聲說着：“兩套衣服，我會洗幹淨還給你。”
聽到後，程深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随即扯了扯嘴唇，皺眉看着他問：“什麼意思？”
塗聞伸手給他看了看一直挂在自己胳膊上的西裝外套：“外套沒弄髒，但是褲子上弄到了一點酒，我回去想辦法洗幹淨。”
“回哪去？”程深的嗓音壓的很低。
塗聞聽到他發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吞吐道：“回...回我自己家。”
“被燒的那個？”程深似乎輕蔑的笑了一聲，他徹底轉過身來，面向塗聞：“你想走？”他挑眉看着塗聞的眼睛。
塗聞心裡疑惑，不是你讓我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