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深愣了一秒,随即意味不明的笑着問:“你每次都看?”
隻見塗聞點了點頭:“嗯,覺得無聊會看看。”
其實不是無聊。
而是因為冷清,因為怕孤獨。
以前元旦或者過年的時候,塗方燕會帶許欣然出去,去哪都好,反正不會在家裡,而自己一般是被留在家裡的那一個。倒不是遺忘,隻是單純的不想帶他。
後面,當塗方燕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後,便連小區都很少讓自己出去。走路的時候,也會控制距離,離自己遠遠的,生怕挨着他。
她怕别人笑話她,怕笑話她生了個同性戀,怕别人說她是不是也有什麼毛病,怕别人說許欣然是不是也有什麼問題。
她嫌自己丢人。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要是有人能陪他說說話就好了。
但很可惜,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
跟郁文彥在一起的時候,重要節日就沒在家看到過他的影子。塗聞知道他在哪,也知道他在幹什麼,但他不會去找他,更不會去哀求他留下來陪自己。
他隻會在郁文彥帶着一身酒氣和香水味回來的時候冷聲告訴他“離我遠點”。
所以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渾渾噩噩的打開電視,把自己置身在虛無的熱鬧當中,讓嘈雜的背景音來填充内心空虛的自己。
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還活着,才能證明自己還曾擁有過鮮活的生命。
“不過。”
塗聞晃過神,看着此刻坐在自己眼前的人,笑了笑:“現在我覺得一點也不無聊。”
“跟你在一起,不無聊。”他喃喃重複:“一點都不無聊。”
程深看着他一張一翕的唇,情難自禁的俯下了身,對準唇瓣,貼了上去,随即用舌尖舔舐了一下他唇上的酒液。
身體比意識更早地僵住,塗聞僵直了身體卻沒有亂動,他屏住呼吸,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貼着他的唇喚:“程深。”
“嗯?”尾調上揚,他又在他微微顫動的唇上啄吻了幾下,随即扶着他的臉問:“還喝不喝?”
塗聞擡頭,對上他那雙眼睛,像是從裡面竄出了熾熱的火苗,僅僅是一秒的對視,就灼燒了他。
“我......”他低下了頭,腦子亂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程深看他這樣昏昏沉沉的樣子,輕笑一聲,幹脆幫他做出了決定:“那再喝一杯?”
“喝完我們就去睡覺,好不好?”他捏了捏塗聞的臉,在他耳邊用低沉的聲音哄誘着。
塗聞一直都覺得程深的聲音很好聽。像是經年最醇厚的美酒,又像是午夜裡緩緩流淌的大提琴,俯身在他耳邊說話的時候,塗聞總是忍不住顫抖身體,就連身上最微小的細胞也緊繃起來。
更别說剛剛還喝了酒。
他頭腦昏昏,順着他的話點頭。
程深手滑過他的臉,随即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給他又倒了半杯。
塗聞看着他手中左右晃動的杯子,裡面的紅色葡萄酒像是自己此刻的心一樣,來回無規律的蕩漾,在杯壁留下淡淡的痕迹,又回歸杯中。
痕迹會消除,但香氣卻一直停留。
他接過,沒有再品味,而是一口氣喝進了肚子裡。
奇怪。
明明第一次喝的時候還能感受到一絲水果的香甜,現在喝的時候,居然隻能嘗到酸酸的味道,甚至有些澀口。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的口腔在發苦,不然怎麼會變成這樣。
半杯酒喝完,這種酸澀感并沒有因此停止,甚至逐漸向上攀爬蔓延到眼角,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對着程深說:“睡覺吧。”
見他揉眼睛,又想起剛剛上下眼皮打架的樣子,程深猜測他是真的困了,便不再鬧他。
“今晚跟我睡?”他提出邀請。
“好。”喝完酒後微醺中的塗聞似乎總是那麼乖巧,與平常清醒時冷冰冰待人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這一瞬間,程深産生一種幻覺,好像不論自己現在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而且不會抱怨一句。
他心裡浮起許多念頭,卻又親手将其一個一個的掐滅。
他就一個塗聞,要好好珍惜。
“先去洗澡?”他摩挲了一下塗聞的眼角,輕聲問道。
塗聞眸光低斂,睫毛因為他手指的摩挲而顫動了兩下,聽到他這麼說,他咬了一下嘴唇,随後小聲說:“你嫌棄我。”
程深聽後,先是愣了兩秒,随即沒忍住笑出了聲,對上他有些濕漉漉還帶着氤氲水汽的眼睛,解釋:“不嫌棄,隻是想讓你舒服些。”
“哦。”塗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隻是自顧着說:“我懶得洗。”
“我不想動。”像是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狗,窩在他的懷裡,低低的撒嬌。
程深作出思考的樣子,随即說:“那怎麼辦?要不......”
“我幫你洗,嗯?”拉長的尾音伴随着溫熱的氣息環繞在塗聞的耳邊。
僅此一瞬間,塗聞便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那什麼......”
“其實動幾下也沒什麼。”他作勢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肩膀都酸了。”
他說話的時候,程深就坐在他的對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聽他說完,他飄出一句:“說完了?”
塗聞怔怔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嗯...說完了。”
隻見程深點了點頭,開口:“過來。”
塗聞懵懵的往他那邊的方向挪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