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金!"
“三萬金!”
“十萬金!”
“十五萬金!!”
......
激烈的競價這便開始了。
令儀緊緊捂住雙眼和耳朵,阿炎安靜了下來,再也沒出聲。沒人看得見他臉上是什麼神情。
江易之前半輩子大半都在神農原和常東村度過,對這種事還是頭一次見,搖頭道:“做活人買賣......太不是東西了。”
慕玄臨倒是鎮定。
雖說那些羽族的确可憐,可這與他無關。
況且蕭景弑主篡位之時,若沒有妖族相助,僅憑他自己手下的力量,想攻破星夜谷絕無可能。自那以後,妖族在慕玄臨心中,便不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異族,而是有着殺身之仇的敵人。
待他将來重回尊位,妖族便會被滅族。
所以對這幾隻妖而言,滅亡隻是早與晚的區别。
而他慕玄臨現在需要做的,隻是順利等到最後,等一個可以接觸到夜山海的機會。
于是他不再管樓中的嘈雜,轉而去看青栩神色。
“阿栩,累了嗎?”
青栩靜靜披着自己給的狐裘,像一尊筆挺的石刻般站在那裡,正注視着競拍的情形。
他神色平淡,不知心中在想什麼。聽到慕玄臨喚他,他将視線轉了過來。
“回尊上,我不累。”
慕玄臨看着他的眼睛:“......阿栩在想什麼呢?”
青栩垂下眸。
慕玄臨挑眉,以為他是同情那些羽族,想說點什麼。
然而他說:“尊上,競拍台西側,後方,有通道。”
慕玄臨聽他一字一頓地向自己闡述着自己的發現,覺得甚是有趣。
是啊,他差點就忘了,青栩曾經,分明是個冰冷得仿佛沒有感情的人。
在敵人面前,他像是嗜血的黑豹,手上一柄附着魔印的長刀,那刀刃上已不知淌過了多少血。
總之,他無論如何,都不是會悲天憫人的類型。如今,怎能因為他身子一時虛弱,就忘了他原本的樣子呢。
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這人好可愛。
那樣冷酷,卻長着一張隽秀無辜的臉;那樣無情,卻意外地對自己一往情深。
他眸中帶笑,看着青栩:“阿栩如何知道,我等的東西還沒出場?”
青栩神情認真,對上慕玄臨的視線:“左承想要的,與尊上該是一樣的。”
看來他也聽見了那仆從的話。
慕玄臨探過身,拉起他的手:“阿栩,過來。”
青栩被他拉到身前。
他還坐在椅子上,于是青栩被他拽着,雙腿緊緊貼着他的膝蓋。
他不經意似的擡手一碰,恰好碰到人腰間。青栩對他哪有防備,渾身麻木一瞬,脫力地坐在了他腿上。
青栩被吓了一跳,用手撐着,試圖立刻站起來。可慕玄臨哪裡會給他離開的機會,伸出手環上那腰肢,用了點勁,便叫人無論如何也借不上力了。
青栩怕傷了慕玄臨,不敢再用力掙動。他有些窘迫,低頭看着慕玄臨:“尊上......”
因為姿勢,兩個人離得極近。慕玄臨擡着頭,低聲問他:“阿栩知道,夜山海是什麼嗎?”
他的鼻息滾燙,正打在人脖頸處。
青栩的呼吸肉眼可見地急促起來。
雖然夜山海失蹤之時,青栩還不知身在何處。但自那件事發生以後,星夜谷的各個分堂每過一年,便要将這舊賬翻出來,告誡手下定要恪盡職守。
所以,青栩該是知道夜山海的。
可他現在連呼吸都快亂套了,哪還顧得上什麼夜山海?
慕玄臨的呼吸也有些快。眼前是青栩微張的唇瓣,他隻覺心中那股熱流快要從胸腔裡沖出來,直直湧入他的頭頂,将所有思緒都攪成一團熾熱的火。
他垂着眼,控制不住得向那溫熱的氣息湊過去。
叮鈴鈴鈴——
“五百三十二萬金,成交!”
刺耳的鈴聲将灼熱的空氣轟然沖散。青栩渾身顫抖了一下,趁慕玄臨松懈的瞬間,一下子從他腿上站了起來,躍出去好遠。
慕玄臨:......
看來這競拍會的第一筆買賣,是做成了。
他往下看,站在台上的人已是喜笑顔開。
方修遠将那鐵籠打開。衆人看他動作,皆是捏一把汗,生怕那幾隻羽族妖忽然發難,從那開口處沖出。
可是沒有。那幾隻妖就那樣怔怔地,看着小門在他們面前敞開,卻連掙紮的意思都沒有。
慕玄臨皺眉。這幾隻妖像被奪了魂魄似的,的确不正常。
他看着方修遠将手伸進籠子,抓住一隻男妖的脖頸,将他整個身體從鐵籠中拽了出來。
那妖手腳着地,被拖拽着往前蹭行,口中發着含混的嗚咽。
方修遠揪着那妖披散的長發,迫使他擡起頭來,看向寶閣中最頂層的某個方向:“請過目。”
寶閣中一時靜了下來,最低兩層的買者,和所有躲藏在帷幔之後沒有現身的人們,似乎全都長長地探着脖頸,想一睹台上那難得一見的妖靈。
“啊!——”
針落可聞的寂靜中,突然爆出一聲驚呼。
随之而來的是一聲重物砸在地上的悶響。
衆人都被這突然的聲響震住。還站在台上的方修遠聞聲,回過頭。
然後他便對上了一雙幾乎撐裂的血紅眼睛。